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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一乘风(13)

我点点头:“十有八九是这样,不过养生堂是什么地方,每天都饿死人,不能把人送那。”

师兄笑嘻嘻揽住阿勉的肩:“你放心,灵峰城有元县令在,这里的养生堂不光管饭,还管教人读书写字呢。”

我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可灵峰只是一个小城,现在时局不稳,万一有变,谁来管养生堂的孩子。我决定了,先帮他找父母,找不到我就养着他。”

师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胡闹,带个拖油瓶你不累?”

我扬扬眉毛:“一个小孩而已,比师傅好养。”

突然,阿勉凝神看着楼下的灯光,插嘴道:“晓一说得对,如今国土沦丧,朝廷奸臣当道,江山社稷岌岌可危。一旦有变,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恨我位卑职低,无法为国分忧。晓一,明日我便去殷门,你好好在家养伤,莫莫的事我会着人给你打听。”说完,转身朝踉踉跄跄地朝外面走去。

我第一次看见温和儒雅的阿勉那么失魂落魄,几天来,他总是淡淡的笑着,原来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我很庆幸我没有多大理想,所以不用像他那么纠结。

见状,师兄也告辞道:“小崽子的事你再考虑一下。”

送走客人,我回到房间,发现莫莫缩在我的床上睡得正香,也许是趁我下楼的时候跑到我房里的。看着他天使般纯洁的睡颜,我不忍吵醒他,掀开被角,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

“姐姐,睡觉觉。”感觉到我靠近,莫莫梦呓一声,搂紧了我的胳膊。

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我心中不可抑制地涌起了一股陌生暖流,这个小小的男孩需要我呢。

我忍不住轻轻抚摸着他那张娇嫩的脸蛋,问:“你是我的莫莫?”

……

秋日的阳光在清澈见底的小溪中跳跃,小溪两岸是一片灿烂的金□花海。我木然地站在齐腰深的溪水中,任溢满菊花香的溪水浸湿我的红色劲装。

一个花篮从远处飘了过来,篮中装满了月季花瓣,鲜红的颜色在一片亮黄中耀眼夺目。我好奇地拉住它,扒开表层的花瓣,顿时呆住了。只见花篮中躺着一个胖乎乎的大娃娃,娃娃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鼻翼一扇一扇的,小嘴瘪着,像是很不满被人埋在花瓣堆里。

我放走花篮,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学着别人的样子,笨手笨脚地拍着他的屁股。

忽然,背后伸出一双手,将我和娃娃一起搂在怀中。

“谁稀罕抱什么小世子,这是我送你的弟弟,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我们可以喂他吃东西,教他说话,走路,喊姐姐……”

……

“姐姐。”

“莫莫!”我猛地睁开眼,扭头往旁边一看,莫莫仍然闭着眼睛,原来是他在说梦话。

刚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全是泪水。也许是因为刚才的梦吧,梦中的感情最难控制,可一旦醒来,那种感觉就会迅速退去。师傅说过,我的身体差,所以才会做奇怪的梦。

想虽这么想,可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心中像被挖走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茫然中,我翻身将莫莫拥进怀里。这么不安,会不会是因为我年纪大了该成家了?我胡乱猜着,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叫上莫莫一起去阿勉家,我可不想因为脖子和嘴巴上的小伤丢了捕快一职。

走到半路,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冷冽又清脆,水似的干净。

“好俊的孩子。”

我下意识循声扭头,看见了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

呼吸猛地收紧,心跳加速,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一套华丽的淡紫色长袍,外罩淡银色凤凰纹轻纱。脸庞如玫瑰般艳丽,毫无瑕疵。淡灰色的眸子深邃迷离,似笑非笑,透着一种懒懒的妩媚与傲气。微卷的头发松松散散地用淡紫色发带扎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像一只无比俊美高傲的妖,倾国倾城。

来人走到我们面前,眼睛却没看向我。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住莫莫的额心:“我喜欢他,卖给我做徒弟,一千两银子。”

闻言,惊艳的感觉迅速退去。我回过神,急忙将莫莫拖到我身后:“这是我弟弟,不卖。”

他眼睛仍然盯着莫莫:“是么,三千两银子?”语气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狂妄。

莫莫好像是吓着了,一把抱住我的腰:“姐姐。”

我大怒,对男子吼道:“说了不卖就不卖,滚蛋!”说完,拉着莫莫就走。

这么美丽的绝代佳人,竟是个采买小孩的人贩子。太可惜了,暴殄天物。

这段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心情。

到了阿勉家,我又保证又拍胸脯,阿勉和师兄终于同意我与他们同行。阿勉的弟弟元路自从那天旅店遇险之后就被阿勉送回了老家,我到了灵峰后就再没见着。

正要上车,平地里一声哭喊:“元大人你要为小民做主啊!”

紧接着,一道鲜红的身影扑到阿勉跟前,款款作揖。低头的瞬间,松垮的领口从肩膀上滑落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剔透的锁骨,吓得阿勉触电般地将正要去扶他的手缩了回去。

如女人般柔美的脸颊,媚眼如丝,妖异的深金色眼影,一脸细腻的脂粉,满身茉莉甜香。如薄纱般轻盈的红衣,妖娆的身段,只有颧骨上才能看见几丝男人的影子。

妖人,不,人妖。

今天出门没有翻黄历,尽遇妖人,我抬头望着天,暗自感叹。

人妖兄施完礼,直起身,楚楚可怜地望着阿勉:“大人,听说大人清正廉洁,不畏强权,小民求大人做主。”

他的声音比女人还妩媚,腻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怜的阿勉虽强作镇定,脸已变成了青白色:“你,这位兄台,有何冤屈?”

人妖兄蹙眉,缓缓道:“说来话长,我与妹妹听说这里要办群英会,特地从外地赶来做生意,卖点小荷包香粉什么的。不料,前几天,殷门七少爷的小厮元彪,见妹妹貌美如花,便她骗入殷门至今未还。”说到这,人妖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粉色手绢,“嗤”的撸了一下鼻涕,“唉,其实能和殷门结亲也不错,可他至少拿聘礼婚书来啊。现在人财两空,算什么事呢?求大人为小民做主。”说着,细软的腰肢就朝阿勉倚了过去。

师兄勇敢地将阿勉拉到一边:“怎么做主?要人要婚书还是要彩礼你得说清楚啊?还有,把人找回来你拿什么跟大人表示?”

阿勉这位大清官竟然附和着师兄点了点头,看来这孩子被吓得够呛,还没回过神呢。

听师兄这么一说,人妖兄一怔,随后翘起兰花指,颤抖地指向师兄:“你?”

“我什么我?“师兄扬扬下巴,满眼不屑。

“死相,不记得我了!”伴随一道孟姜女般悲壮的呼喊,一阵红色的香风从我面前闪过,接着,空气中响起了清晰的一声: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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