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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一乘风(37)

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在大厅中不断回响,质问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阿勉似乎也有些动容,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白氏,你不想天下再发生惨剧,可你做的事戾气十足,和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两样?”

白氏摇了摇头:“大人,我并不是在报仇,我只想让犯过错误的人记起他们曾经犯下的错误,让受过□的人不要忘记他们曾遭受的不幸,我怜悯可悲的世人,我想避免相似的惨剧,这才出此下策。本以为元大人会了解我心意。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大人不为我们做主,我们就用自己方式做主。这三十人,一定要死。”

说着,剑光一闪,一把袖箭从她袖中冒出。

她武功不高,一抬起就能拦住。但千钧一发之刻,福贵叔没动,师兄没动,我不知为何神游天外,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手中的剑刺进了殷掌门的后背。

热血迸出,鲜红刺眼。

接着,一群浑身缟素的白衣人手持兵器,从房梁上飘下。

白氏还有帮手。

耳旁,阿勉轻声一笑:“终于现身了,抓住他们。”

得令,黑衣人们一拥而上。我也只得跟着师兄的脚步,拔刀出鞘,冲过去,手腕一翻,雀灵斗上了白氏手中的袖剑。

“铛——”

兵器相接的瞬间,脑海里突然猛地一涨一缩,疼得我几乎叫出声。

勉强使着刀法,努力定神,可脑袋收缩得越来越厉害。

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模糊糊,无数记忆片段汹涌而出。

到处都是呛人的黑烟,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娘牢牢地将我和行风搂在怀里,爹飞快地扬着马鞭,使劲抽着那匹病怏怏的老马。柴车吱呀吱呀的奔跑着,不断将我们一家抛起抛落。柴车后,一群妖魔般的影子在烈火肆虐的村子中窜来窜去,凄厉的哭喊声撕碎了凝固的夜空。

“嗖——”

一支箭飞来,将娘搂着我的手臂瞬间刺穿。

我只觉身体一歪,一头朝车下栽了下去。着地后,又咕咕噜噜转了好多圈,再抬起头,马车已与我拉开了一丈多距离。

顾不得身体疼痛,我惊慌失措地爬起身就追:“娘,等等我。”

可没跑两步,头皮一紧,身体被人直直地提起,对上了一张满脸横肉的脸。

我吓得要死,失控地尖叫着,拍打着他揪住我头发的手,可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嘿嘿,”他狰狞地一笑,露出了满满一口黑黄的大牙,“我最喜欢水灵灵的小丫头,别怕,叔叔会好好疼你的。”

他要干什么?

我想喊爹爹救命,可头皮火烧火燎,疼得我根本说不出话来,眼泪嚯嚯流下。

忽然,头上一轻,我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晕晕乎乎地撑起身,见爹正和那个大汉扭打成一团。

“莫闺女快跑啊。”爹一边打一边喊。

“爹——”鼻子一酸,我痛哭出声。

应答间,娘跑了过来,拎起我的胳膊就跑。

不远处,柴车上的行风拿着马鞭,疯狂地朝我们挥动着胳膊:“爹娘,晓一,快。”

跑,跑,跑,使劲跑。

终于,我们逃到了跑车前,可还没等上车,娘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啊——”我尖叫着扭头,正好对上了那张修罗般可怖的脸。远处,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

“小丫头,往哪跑?”那人笑着转了转手中那把鲜血淋淋的刀。

“杀了你。”行风嚎叫着朝他扑了过去,却被他轻轻一挡,扔回了柴车。

“小小子和小丫头一样嫩。”他的眼神像饿虎一样骇人。

突然,瘫倒在地的娘一跃而起,抱住了他的双腿,凄厉地喊道:“行风晓一,往盐崖子那边跑,跑啊!”

电光火石间,我竟然反应过来。飞快地跳上车,抢过行风手中马鞭,狠命一抽,老马痛苦地嘶叫了一声,飞一般地朝前面跑去。

“等我爹娘,等我爹娘。”行风哭喊着,发疯地想拉住马笼头。

“爹娘让我们跑!”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用尽全力抽马,不停地抽……

渐渐的,身后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拐过这片山崖就到盐崖子。只要穿过那条山道,对面就是连绵不绝的森林,我和行风就安全了。

可就在这时,阴影中缓缓走出了几骑人马,挡住了去路。

打头的人白马银甲,眼眸沉得像一汪深潭,清秀的脸庞被银白的月光映得轮廓分明,身上散发着一缕缕让人窒息的寒气。

爹爹说过,那是高手身上特有的杀气。

在这种气息的压迫下,我和行风不知所措,本能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叔叔,”我哭求道,“饶了我们吧。”

他面不改色,柔声道:“为了承天江山,不得留活口,孩子们,元某得罪。”

话音刚落,马车猛地飞起,我和行风被直直地抛向了悬崖。

灵峰卷完

剧烈的恐惧让我从模糊中逐渐清醒,手臂上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刺痛阵阵。记忆片段仍密密麻麻地往脑海里涌,挤得我头昏脑涨。

可我已等不及记忆全部恢复,强烈的怒火与内力混在一起,在血管里急不可耐地跳跃。

横刀在手,慢慢地朝阿勉走了过去。

挡路的白氏意识到了什么,识相地让开了路。

温热的鲜血从我的胳膊上哗哗流下,又顺着银白的雀灵刀锋,滴落在地,开出了一地血花。

阿勉端坐在椅子上,面容平静,嘴角挂着云淡风轻的笑。

从一开始,他就用这副不食烟火般高洁的面容,毫无破绽地诓骗着我。

记得那天,爹爹用蛊将我的记忆的武功封住时曾说过:“希望你经过几年磨练,能看破世事,回归正道。”

回归正道?

笑话,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福贵叔眼光一沉,挡住了我的去路:“晓一,你想起来了?”

我点点头。

“那你想怎么选,只要你选对,福贵叔就把剩下半粒解药给你。你是难得的良才,为了收服你,我,你师傅,你爹费尽心思,苦等四年。孩子,你应该明白我们的苦心。”

我冷冷地一笑,抬头望着比武台上的阿勉:“可惜,我早就说过,你们白费心思。你们不正,我也不邪。”

“丫头,你。”福贵叔隐怒。

阿勉摇摇头,插嘴道:“叔叔,我想我已经知道她的选择了。晓一,你想做什么,做吧。”

我亦笑:“在做该做的事之前,我也想请元大人为我伸一个冤,省得师出无名。”

闻言,阿勉挺直了胸膛:“苦主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爹,娘,你们待我如亲生。

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行风。

今日,我会做我该做的,纪念你们在天之灵。

长吸一口气,缓缓道:“元大人,十四年前北幽一战,你的父亲老元大人率部烧毁承天城镇二十七座,杀戮我承天子民,谎称燕军所为。按律,当挖出你父亲的尸首,鞭尸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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