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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一乘风(49)

银色的月光映着静谧的雪地,明晃晃的,如同白昼。

空气冷冽而透明,放佛将世间的一切都凝固住似的。

我拿着剑,轻盈地在树枝间穿梭。

脚尖点过一根根纤细的树丫。

震落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脸上的鲜血渐渐风干,再也感觉不到生命的温度。

身后不远处,有一队人对我穷追不舍。

狗叫声,喊叫声,此起彼伏。

我可是凌月宫中轻功数一数二的杀手,想追上我,没那么容易。

真好,为所欲为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忽然,一股迅疾的劲气飞快追了上来,很快便和我平齐。

是他!

轻快的心情猛地一沉,脚下却加快了速度。

可转瞬,一条修长的黑影从天而降,停在我的斜上方。

手扶树杆,低头盯着我。

金色的面具反射着冷冷的月光。

正要往后飞开,他飘然下落,将我打横抱在怀里。

在几年前,我做梦都着念着这个怀抱。

心脏沉稳而安定地跳动。

胸膛宽阔而温暖。

即使被风吹得冰冷麻木的身体,也在这怀抱中渐渐复苏,针刺般发痒。

可浸泡在真实的温暖中,亢奋的心情也迅速消退。

好像意识到我的变化,他将我搂得更紧:“等等……”

声音颤抖,竟然带着一丝恳求。

不能让他猜出我已恢复大部分记忆。

死也要死得清静。

猛挥一掌,趁机从他怀中旋开,落到另一棵树上,满脸堆笑:“天下第一万寿无疆天阁主你好。”

他望着我,紧紧抿着嘴唇,似乎在努力隐忍着怒火。

但我没心情去想怎么掩盖刚才的失态,脑子里一团乱。

我做了什么?我差点杀了八王。

难道福贵叔在附近,用蛊控制我?

不管了,燕国大军逼近,国家大敌当前,南承天和北承天的人还只顾着争斗不休,活该被别国欺负。

至于我,最好别淌这汪浑水,跑路要紧。

可要是我逃了,娘怎么办?

八王是个伪君子,说不定会迁怒于她。

不,一定会迁怒于她。

迟疑当头,另外的追兵也赶了上来,三三两两地停着周围的树上,雪地上。

里面还有凌月宫的故人。

有人道:“白奴,放下剑,我们不会杀你。”

我微微一笑,扔掉剑,脚尖一点,从众人的缝隙中飞了出去。

见我往回飞,众人惊慌失措。

“白奴,你想做什么,还想刺杀王爷?”

懒得理他们。

逆风而行,寒风冰冷刺骨。

冻结了波澜起伏的心,让我做出了决定。

围猎场上人声鼎沸,黑衣侍卫们举着火把,紧张地跑来跑去。凌乱的脚步溅起了泥泞的雪泥。

我一掌击趴一个侍卫,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背上,以防自己的脚板沾到黑呼呼的雪泥。

见到我,众人纷纷掏出兵器,摆好阵型,严阵以待。

橘红的火把光遮蔽了皎洁的月色。

我大声喊道:“我要见八王。”

领头侍卫怒喝:“大胆,把她拿下!”

真费事。

头发一甩,卷过身旁一个侍卫的刀,准备来一场恶战。

“让开!”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气势如虹的声音。

得令,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

八王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披着大厚披风,头发整齐,眼神不怒自威。

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个叫我小野猫,被我吓得浑身发抖,在碎床板中摸爬滚打的猥琐老头。

他笑着问:“晓晓,你见我做什么?”

我扬扬下巴:“王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你是我一个人主意,跟别人无关。”

这话说不说都没什么用。

傻子都知道势单力孤的母亲不会对八王起歹意。

八王要是够男人,自然不会迁怒母亲。

他要是不够男人,早晚要找母亲的麻烦。

“你为什么杀我?”八王笑问。

蛊毒的事很难解释,不如给他一个好理解的答案。

我理了理半透明的衣裳:“你说呢?”

说完,指甲化刀,飞快地朝自己脖子抹去。

想不到躲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落得个杀手的下场。

但至少,可以还了娘生养之恩,再没亏欠。

一抬手,耳边“轰”的一声。

脖子没疼,胸口倒是一阵钝痛。

身体重重地向后飞出,载进了雪地。

晕乎乎的,天夜落到了我面前,手还保持着出掌的姿势。

行,天夜,你丫狠。

我自尽的速度都比不上你。

想留我下来受活罪,

我,我,我用眼神杀死你!

出离愤怒中,我用尽全力,狠狠地瞪了天夜一眼,然后晕了过去。

眉心砂(26)

很快到了缘桥前。

许久没人走,吊桥桥板上长满了青苔,看上去又湿又滑。

桥栏上布满了斑驳的铁锈。

桥下是黑黝黝的万丈深渊,看上去有些渗人。

如此危险的吊桥,竟然有一个很美的名字——缘桥。

我笑道:“爹爹开路,我断后。”

爹爹看了我一眼,想必觉得我没耍花招,没好气地走在前面。

其他几人跟在身后。

隐隐的,身后传来了迅疾的脚步声。

爹爹回身道:“快,有追兵。”

闻言大家小跑起来,震得吊桥左右乱晃。

我快赶两步,抓紧了元将军的胳膊:“将军,我扶你。”

“谢谢莫姑娘。”他谢道。

“不用谢,将军可记得北幽十六村?”我定住脚步,小声道,“就是你杀了所有村民,嫁祸给燕人的地方。”

他一愣,扭头看着我。

对答之间,我们已和前面的人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我继续道:“将军,被你扔下悬崖的两个孩子,没死。”

本以为他会惊慌失措,没想到他淡淡一笑:“本将军戎马一生,杀人不计其数。姑娘说的,是哪俩个孩子?”

冷心冷血!

我大怒,雀魂狠挥,掀起了面前的桥板,露出了板下空荡荡的铁索。

也将前面的几个人与我们隔开。

爹爹回身大惊:“逆女,你干什么?”

我冷冷一笑,一把将元将军掰到在地:“爹爹,我放你们几个走,不过元将军得留下。快走吧,追兵马上到。”

云将军挣扎着坐起身,淡然点头:“莫大哥,还请护我孩儿逃出去。元某死而无憾,只恨不能战死沙场”

滥杀无辜,还以为自己是英雄。

我怒火中烧,一腿蹬倒他,又踩住了他的脸:“畜生……”

爹爹愤愤地打断我的话:“逆女,住手!”

“你给我住口!”我抬头恨恨地盯着他,“我的公公婆婆,为了救我免遭这畜生手下兵丁的奸污被乱刀砍死。你呢,十多年把我卖掉时你就已经没资格骂我了。现在带着你的人赶紧滚,算我还你生养之恩。”

闻言,爹爹冰冷僵硬的眼眸中漾开了点点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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