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一个男子从暗处走出来,也是古装打扮,及肩长发,一身棕色长袍,眉清目秀。
“何事?”
那男子看了我一眼:“她是主人的姐姐。”
“是姐姐又如何?” 双手一扬,轰的一声,满山遍野的花瓣化成朵朵火花,汇聚成滔天大火直冲天际。火光中他静静地盯着我,幽蓝眸子中没有一丝涟漪。声音含笑:“千年火狱万年争斗才有今日,这般风光总要有人陪我享受才快活。”
突然,我感觉身后那道看不见的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
脑海中本能地闪过一个念头,我拔腿就跑。脚刚跨出山门,四周的景色水波般荡漾起来,组成了另一种风景。
我站在石头店镇寻房间门口,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光从楼道的小窗斜射进屋照在天花板上,屋外隐隐传来模糊的音乐声。
愣了片刻,我跑下楼。大厅里一片寂静,没有半丝鬼影,一张张咖啡桌上放着一枚枚标好价的石头。
飞快推开店门跑出石头店,喧嚣的声音鱼贯而入,吵得我急忙捂住耳朵。
罪界里灯火通明,周围的楼上树上挂满了霓虹灯。狭窄的街道上支着一排夜宵摊,坐着不少吃夜宵的人。
“呦,司马老板,这几个月去哪了?最近生意这么好做,你咋把店兑给人家卖石头了?”
硕大的嗓门把我吓了一激灵,定睛一看,对面开东北烧烤店的李大哥端着盘蔬菜站在他的夜宵摊面前。他不是在轨城生意萧条的时候搬走了吗?
再抬头一看,门楣上依旧有几个用粉笔写的字,依旧是镇寻的笔迹,写的却不是“石头店”,而是“罪殿”。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分明是轨城正常经营时的模样。
“司马小姐。”
又有人喊。
循声转头,只见栗二坐在不远处的小巷口,守着他的占卜寻物摊,正翘着两撇八字胡对我笑:“是不是觉得黄粱一梦?”
吸了口冷气,我拔腿就往山下跑。
一辆公交车从不远处驶来,停在山门口,居然是那趟先前停运的公交车,上面寥寥落落地坐着几个乘客。我跑上车,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回头看。山门碑楼上赫然两个大字“罪界”。
旁边一对情侣议论着:“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把“轨城”改成“罪界”,名字起得真怪。”
“不过别说,自从改了名字这生意可火了,据说里面开了不少特别的店。最出名的叫“罪殿”,是家卖石头的店,店主是个活神仙。只要他肯卖你石头,就能送你一件赠品。赠品可能是帮你一个忙,也可能是帮你实现一个愿望,老灵了。”
“什么活神仙,不就是包装过的神棍。”
……
两人叽叽喳喳转移了话题。
我看着车窗外,发现原先只有零零星星几户人家的道路两旁多了不少工地,还有许多板房,甚至还多了几片城边村。黄粱一梦,我到底被镇寻关了多久?
☆、鱼记茶饭(4)
无处可去,无家可归,接下来该去哪呢?
我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决定去夜宵一条街逛到天亮,慢慢想办法。
这当口感觉有人在看我。
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车上已经坐满了人,除了那对叽叽喳喳聊天的情侣,全都低着头昏昏欲睡的样子。
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小男孩,脸红扑扑的。穿着身鲜红的大棉袄,黑色棉裤,斜挎深绿色书包,站在过道中间看着我。像是从小时候的课本里穿越过来的人物。
“这个位置是我的。”小男孩说话有点痞。
这个社会从来不简单,哪怕对方是个小男孩。大热的天,没有正常的男孩会穿着一套圆滚滚的鲜红棉袄到处跑,更别说夜半三更不会有正常的家长会放孩子出来乱跑。我刚逃出罪界惊魂未定,不想惹上什么新的麻烦。于是我站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可那孩子没坐下,而是朝我靠了一步,抬头气呼呼地瞪着我:“你坐了我的位置,要付出代价。”
我依旧没有理他,走到车门附近抓住吊环。还没站定,小男孩追到我身边,大声喝道:“把罪界书给我!”
我不耐烦地朝呼了口气,正准备回头同他理论几乎,可是紧跟着的一个发现让我头皮猛地一麻。
车门玻璃上映着小男孩的影子。眼眶黝黑像两个黑洞,脸色煞白,乌黑的唇角全是怒意,抿得紧紧的,几乎歪到了耳朵根。
而车里的其他人,都扭着头,用数双黑洞似的眼眶齐刷刷地盯着我。只有那对情侣还浑然不觉地聊着天。
冷汗像断线的珠子,顺着我的眼角簌簌滚落。嘴里像含了块冰,冻得牙齿不断发抖。身上密密麻麻冒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恰好这时公交车在一个站台上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我几乎像后背着火一样,蹦到那对情侣身边揪起那姑娘就跑下车。
那男孩显然愣住了,撸着袖子跟着跑下车,将他女朋友一把拖了回去,破口大骂:“你他妈找削啊!”
我没心情解释,回头看公交车,公交车门已经关上。车上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哪里有小男孩的影子?见车辆徐徐开走,我松开女孩的手弯腰使劲喘了几口气。
那对情侣早已退后好几步,正用看神经病的眼光打量我,互相嘀咕了几句,两人绕开我手拉着手朝前方走去。
这里离城区还有一段距离,周围没有一点声音。黑灯瞎火的,我怎么敢单独行动。赶紧追上去,小声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有病,滚!”男孩大吼,拉着女友就开始跑,仿佛我是蛇蝎。
把人家吓成这样我也不好意思,我放慢了脚步。
走了一会儿,大概是看我实在不像有病的样子,女孩停住脚步对她男朋友说:“晚上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不安全。”她看向我,“一起走吧。”
于是我迅速跟了上去,和那两人并排,拉开一段距离慢慢走。
柏油马路上一辆车都看不到,只有两排路灯凄惨地亮着。
男孩没拿好脸色对我,倒是那女孩热情地跟我搭话:“你到哪去?”
“城里。”
“你是做什么的?”
“小店老板。”
她从头到脚仔细扫了我一眼:“你很漂亮。”
这种夸奖我听多了:“谢谢,你也很漂亮。”
她轻声一笑:“我是说真的,你的脸很嫩,肉质一定很鲜美。”
大晚上听到这种玩笑有点可怕,我没答话。
忽然她凑到我身边,嗅了嗅我的胳膊,抬头对我诡异地一笑:“味道也很香,极品珍馐。”
我吓得停住了脚步,浑身一片冰凉。
路灯下,那女孩的嘴巴咧到了耳朵根,露出两排锯齿似的利牙。
“肉归你,血归我。”一旁的男孩若无其事地说,
“罪界之力平分!”
说着话,女孩一跃而起,像只平地跃起的大蚂蚱,锯齿似的牙齿咬向我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