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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罪界(22)

可木桶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扶住一般,纹丝不动。

“姑娘,想吃我的豆花?”老人低着头,轻声问。

那么简单一句话,却在瞬间让鼻子发酸,哗啦啦往外涌。喉咙干到发疼,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我拼命用尽力气点头。

我饿!!!要吃东西!!!!

隔着黑纱斗笠,老人的脸模糊成一团,他嘿嘿一笑:“我是阴月老,想吃我的豆花要用东西换。你愿意交换吗?”

大脑晕乎乎的,灵魂仿佛要出窍,我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不是会饿死,我只想吃东西。假如此刻用我的命换一块面包我也愿意,等不及跟他废话了,我用无力的手指,哆嗦着去掀木桶的盖,可是根本掀不开。

老人将一张写满古怪文字的红纸和一支中性笔拍到木桶盖上:“签个名,我就给你吃豆花。”

我饿得快要崩溃了,根本没时间弄清那红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是什么意思,拿起笔抖抖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得歪歪斜斜打着圈,像蝌蚪文一样。

老人飞快将红纸收回,揣回衣兜,放下木桶,打开了木桶盖。

我像傻了似的,呆呆地看着他从木桶里拿出青花瓷碗,给我盛了碗豆花。在豆花上撒上碧绿的小葱,鲜红的红油,一点点肉末,酱油,醋,黄豆。然后又呆呆地看着他将豆花端到我面前。

豆花在青花碗里绽放,白红绿蓝,微微颤抖着,散发着致命的豆子香。

我一把夺过碗,没用勺子,仰脖就朝嘴里倒。根本来不及尝豆花的味道,大口大口往肚子里吞,囫囵吐枣。几口就把那碗豆花给喝了个精光,也因此缓过一口气。

老人又递上另一碗……

一口气喝了五碗豆花,麻木的指尖渐渐恢复有了温度,胃里也不那么空落落难受了,身上也总算有了力气。

我还没喝够,老人却摇摇头:“够了,再吃胃要撑破了。”

他收回碗,盖上桶盖,挑起担子,哼着奇怪的调子,朝下面的台阶走去:“……千里姻缘一线牵……嘿嘿嘿……”

“老人家……等等我……”我当然不想再困在码头,爬起身摇摇晃晃地跟在他身后,想跟在这个罕见的不速之客身后出去。

可他走得很快,只轻轻地迈了几步便到了台阶下方的大路上,最后竟然径直走进了漆黑的河中。

我站在大路中间,静静地看着河水,有些发蒙。

这时,一阵喜气洋洋的音乐声从远方响起,唢呐大鼓……

吹吹打打,叮叮当当,从大路尽头的黑暗中传来,声音在静谧的码头上显得尤为刺耳。

☆、神嫁(2)

渐渐的,音乐声近了。

先是两排长长的仪仗队,峨冠华服,有人手中举着串串灯笼,有人打着五彩孔雀毛扇。

仪仗队后面是两排身穿鹅黄色长裙,古代宫女打扮的女子,提着花篮,一边走,一边向天空洒着五彩花瓣。

她们身后是一辆十六匹枣红马拉的木制大马车,雕梁画栋,像一座移动宫殿,将六条车道全部占了去。

马车外围挂着一圈牡丹花灯笼,车内灯火通明,车顶是一尊黄金龙凤雕像。

马车后面跟着两排乐手,穿着鲜红的古时衣裳,吹奏着好几种民族乐器,喜气洋洋。

肚子里的豆花还没消化干净,我大脑晕晕的,退到路边。

可车队行驶到我面前停住了,突然从马车里涌出几十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面容差不多,全穿着暗红色流金踞裙。抹着红彤彤的腮红,头戴大红牡丹花。她们二话没说,扬着手里的香帕就朝我冲来。没等我逃跑呢,她们已经将我团团围住,七手八脚抬上马车。

吓得我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马车里就像一座小型宫殿,装潢得金碧辉煌。金灿灿的绫罗壁,软绵绵的狐裘垫子,熏着浓浓的檀香。

那几十个妇人按住我,有的扯我的衣裳,有的拿着粉扑往我脸上刷。几十张脸全堆在我眼前,很吵,吵得我没了意识。

完了完了,我被拐了。

耳边丝竹音乐声连绵不绝,吵得人睡不踏实。我睁开眼睛。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然后渐渐清晰。待看清眼前的场景,身上立刻冒出一身冷汗。

天仍是黑的。

我回到了罪界。

满山遍野都是红灯笼的罪界,连山门界碑上也挂满了红灯笼。

进山的石阶上铺着鲜红的金丝地毯。石阶两旁站着无数男女老少,穿着各种时代的衣服。全都眉开眼笑地拎着花篮,往石阶中间撒五彩花瓣。

而我端坐马车中间,马车停在界碑山门下。身上换上了一套鲜红的金丝喜服。头上戴着十几斤重的凤冠,凤冠前还挂着一挂五彩宝石珠帘,压得我脖子疼。

想抬手把金冠摘下来,但身体却不听我使唤,连指尖都动不了。

一种危机感渐渐地侵袭上了我的心头,本能告诉我接下来发生的不会是好事。

果然,石阶两旁的人群大声喧哗起来。

镇寻出现在罪界山门石阶的最上端。

头发全部束起,头戴高高的白金麒麟发冠,满脸喜色,面如冠玉。同样身着一套金丝喜服,他一步一步,朝马车走了下来。喜服后摆拖得很长很长,看不到头。

苍天,他想干嘛!

太诡异了!

“你别过来!”我想动,可身体动不了。歇斯底里大声喊,声音却淹没在越来越大的音乐声中。

很快,他走到马车前,一边望着我笑,一边用诱人至极的声音说:“姐姐,吉时已到,我抱你下车好不好?”

“离我远点……”

嘴上那么说,双手却抬起伸向他。

我被控制了?!

他将我打横抱起,朝石阶上走去。

旁边的人们就像一群狂热的粉丝,简直高兴得疯了,他们歇斯底里地欢呼着,花瓣洒得更勤,简直将我俩淹没在花海中。

“你们都疯了,疯了!”我用尽全力大叫,声音瞬间就被周围欢呼声淹没。

就这样被他一直抱到罪界广场,广场上早搭起了一座富丽堂皇的礼台。

白玉台面,金栏杆,周围数株丈许高的珊瑚树围出琼林的模样,林间缀满数颗硕大的夜明珠。台面中央一堵红墙高耸至云霄,红墙上硕大的金双喜字耀眼刺目。

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确定,我是在做梦。

镇寻摆下这个土豪暴发户的阵势是想和我结婚……

他想和我结婚?

什么年代了,他居然想强行和我结婚?

神经病!

“镇寻,我告诉你……”

话未说完,他朝我眨了下眼,我喉咙一紧,就说不出话了。

然后他将我放在金色大喜字面前,冲我温柔地笑。

一位全身挂满金链子,十指带满金溜子的胖乎乎喜娘晃着喜帕,拉长了声音喊:“吉时到,新郎新娘拜神!新郎就是神,新娘拜新郎。”

不,不,我不拜!

大脑虽然用尽全力抵抗,身体仍朝他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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