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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朝云(189)+番外

“我这辈子也不知道是会被你气死,还是笑死。”李怡胸膛震动,发出一阵低沉的笑,放开了晁灵云,自己摸黑去点灯。

晁灵云红着脸穿好衣服,两眼亮晶晶地望着李怡,不怕死地试探:“我明天就去教坊了啊。”

李怡系上腰带,白了她一眼:“负心贼。”

哼,喂不熟的白眼狼,晁灵云暗暗腹诽,满脸堆笑:“还有好一阵子天才亮呢,一起回安正院吧,别在这里凑合了。”

李怡仍旧拉着一张脸,晁灵云又费了一番水磨工夫,才将他哄了回去。

两人回到安正院,芙蓉帐里相拥而眠,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被王宗实唤醒。

“殿下,小人这里有个不好的消息。”王宗实拢着袖子,无奈地站在帐外。他知道自己脸上此刻一定写着“煞风景”三个大字,但该禀的事还是要禀。

帐中闷闷传出李怡沙哑的声音:“说。”

“吴娘子失踪了。”

帐中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安排下去,让康承训来见我。”

“是。”

寝室再度安静下来,暖帐里,晁灵云枕着李怡的臂膀,小声道:“我以为她会舍不得走的。”

“有什么舍不得的,”李怡顿了顿,说,“她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晁灵云一愣,喃喃道:“原来你心里一直都清楚……”

“我给没给过,自己岂会不清楚。”李怡搂紧晁灵云,怕她又胡思乱想,柔声道,“她若想走,一座光王宅根本困不住她。过去她留在这里,靠的是一点微薄的情分,如今这情分已断,她自然要离开这里,去走自己原本的路。”

晁灵云由李怡的话联想到自己,心中一阵悸动,又觉怅惘,不由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轻声道:“这点上,我和她是一样的。”

之所以心甘情愿地收起羽翼,不过是,陷进了一个“情”字里。

午后,康承训抵达光王宅,在静志堂与李怡会面,一进门便满面春风道:“殿下,方才我见王宗实带着人在心远斋撤地毯,你可是打算换块新的?我那里刚好进了一批上好的波斯地毯。”

“嗯,我正有此意,”李怡一脸从容道,“下次你送几块过来让灵云挑吧,只要厚实、舒服,价钱好说。”

坐在他身旁的晁灵云暗暗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脸色红得十分可疑。

康承训立刻向晁灵云行了一个大礼,笑得格外谄媚:“晁娘子,这回我的生意可就靠你了,记得一定要选块最贵的。”

晁灵云满脸通红,都不敢看康承训的眼睛,催促道:“康大哥,还是说正事吧。”

“正事我已经听王宗实说了,”康承训坐下,接过晁灵云递来的茶,谢了一声,才对李怡道,“殿下这些年不是一直派人盯着刘从谏嘛,让他们多加留心,迟早能发现吴青湘的行踪。”

“这点我早就想过,不过盯着刘从谏的那几个,都是赵缜的人。”

康承训恍然大悟:“殿下是担心赵缜会对吴青湘心软?”

李怡点头:“赵缜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我不便出面,就交给你了。”

“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会帮赵缜想通的。”康承训摸着下巴,猫儿般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这任务很艰巨啊,殿下。”

“不是都准你敲竹杠了吗?”李怡提醒他。

康承训嘿嘿一笑,咕咚一口喝光了碗里的茶,放下茶碗巴结晁灵云:“娘子好手艺,我走南闯北,从没喝过这么香的茶。”

“茶是王宗实烹的。”

“我是夸娘子斟茶的手艺,不同凡响。”

晁灵云懒得理会他的油嘴滑舌,径自问:“你们要找吴氏,为什么盯着刘从谏?”

“哦,吴青湘跟刘从谏之间,有灭门之仇。”康承训回答,“当初她答应追随殿下,一方面是基于报恩,一方面也是为了借殿下的势力,除掉刘从谏。这些年殿下虽然不能投桃报李,回应她的情意,但手里的人力物力,该提供的帮助,也不曾吝啬。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赔进去一个赵缜了。”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堆话,晁灵云听得是心情复杂,脸色微妙:“康大哥,你不必解释那么多的。”

那怎么行,挑地毯的是娘子,付钱的可是殿下啊!康承训嘴上不说,心里直乐,瞄见李怡满意的眼神,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

晁灵云瞧着他俩眉来眼去的样子,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瞪着眼开口:“等等,太和六年冬天刺杀刘从谏的人,是不是她?”

此言一出,堂中顿时陷入沉默,李怡愣了片刻才尴尬地开口:“你竟然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幸亏我当时臂膀上没受伤,不然我就成了她的替死鬼了!”晁灵云说完,忽然涨红了脸,指着李怡怒道,“还有你,当时乘着马车在街上乱转,就是为了接应她的吧?如果当时是她上了车,你是不是也要用那……那种办法,来帮她脱身?”

“怎么可能,脱身的办法多得是……”李怡难得支支吾吾起来。

“是吗?所以你承认当时就是故意要轻薄我咯?”

“那倒也不是……”

“那换作她你会怎样?”

“我……”

康承训缩在一边躲避战火,无视李怡求救的眼神,心中默默念道:对不住了殿下,这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第201章 流血的东宫

十月庆成节,天子旧疾复发,称病不出,免了一切宴庆。

寝宫太和殿终日大门紧闭,除了太医进出,任何人不得进入,连前去探病的太子也被拒之门外。

整个大明宫像被阴霾笼罩着,到处都是一片阴森森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连平日总是热热闹闹的东宫少阳院,都难得地安静下来,显得十分冷清。

午后,太子李永沮丧地坐在殿中,捧着脸唉声叹气,素日最得他宠爱的四个伶人此刻聚在他身边,变着法儿地逗他开心。

“殿下,虽说摆不了宫宴,小的们也可以演几出参军戏,给殿下解解闷。”

“算了吧,父皇还病着呢,我哪敢和你们一起玩乐,还嫌我这太子之位不够稳吗?”李永白了他们一眼,继续两眼观天,望着天边层层密布的阴云,打了个哆嗦,“好冷啊,你们谁去拢拢火,让炭盆烧旺点。”

一名少年便凑到炭盆边,拿着铜箸拨火:“今年冬天来得早,天格外冷,殿下也要保重身体。”

“殿下瞧这天上的彤云,又厚又密,据说冬天有这样的云,就是要下雪呢。”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一个伶人曼声唱罢,搓着手感叹,“下雪天,不喝点酒,手脚根本暖不起来呢。”

“是呀,不能宴乐,酒总是能喝的吧?”

几个伶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李永心里也痒痒起来:“行,咱们备些酒菜,大家关起门来乐一乐,应该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