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次清查的对象,却更令人咂舌,不是旁人,竟是皇后的母家谢氏!
一连七位重臣相继落网,不查不知,这谢家老树盘根,势力竟然已经如此庞大和深厚!
谢家一门,尽数查抄,男子锒铛入狱,女子发配边土。
旦夕之间,翻天覆地,从高贵显赫的外戚,沦为阶下囚。
而紫宸宫难以幸免,一纸废后诏书直入宫门。
皇后身着寝衣便赶往含元殿伸冤,奈何皇上根本不愿再见她一面。
当时,姜娆正奉召入殿,远远地停在林间,看着皇后形象全无,早已不复当初华贵非凡的绝色之姿。
“厚待琉璃在宫外的家人,差人护送他们出京避祸。”
不过月余,紫宸宫已从桂殿兰宫,沦为不折不扣的冷宫。
宫中无主,各自心肠。
殿门重重打开。
一身素衣的谢盈柔独坐在木椅上,神思萎顿。
她抬头,看见了卫瑾的脸容。
眼底的光亮才一点一点复又燃起,她扑上前去,“表哥,柔儿是冤枉的…”
卫瑾却冷淡地躲开她的怀抱,“早在八年前猎苑,朕就已经知道你最爱的,是权势。所以,收起你虚伪的嘴脸。”
谢盈柔浑身一震,啜嗕道,“原来…原来那日你竟在门外偷听…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来,你会如此对我!”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捂着脸低声啜泣。
卫瑾始终冷眼瞧着,“你上血书求见朕最后一面,难不成就是演这一场虚情假意的戏码么?”
哭声渐渐止住,谢盈柔抬起脸容,苍白消瘦,她勾起唇角,“表哥虽待我无情,但我却不能无意。”
卫瑾疑惑地凝着她。
“姜氏当初接近您时,便心怀鬼胎,只是您被她媚色所惑,迷了眼去。”谢盈柔笑的诡异,“琉璃的死,根本就是姜氏灭口所为!表哥若不信,尽可去查,琉璃在宫外的家属可是都尽数转移出京,还有大笔的银两安置。这一切的操纵,皆是出自姜氏之手!”
☆、65 亲征
太后丧期过完,酷暑及至,绿柳春深。
半面紫微城都覆盖在绿荫之下,蝉鸣幽幽。
初棠宫新建了一方侧殿,地板下面埋了冰窖,每日都有宫人将厚厚的冰块送入其中。
是以殿中清凉舒爽,气温宜人。又是半面敞开,有露台通向后院花林,恰能教柳枝垂落进来,景致盎然。
太子临猗将满半岁,粉团儿似得玉娃娃,眉眼似极了姜娆。半岁宴上,乳娘多嘴说了一句太子殿下乍一瞧倒像个漂亮女娃儿,事后便被皇上处置,打发出宫去了。
经了此事,众人都留了个心眼,再不敢妄议太子样貌。
随着临猗越发长大,缠人的紧,姜娆好不容易将他哄睡了,送进卧房。
就得了信儿,武安侯携长公主卫珂、洛怀王携王妃同入京拜见太后。
靖太后薨,原先的皇太后如今便是位份最高,慕太妃因为凌平王发配之事,已经深居简出,对于卫英敏,皇上倒没多加限制,依然自由。
“娘娘今儿出席宴会的宫装,奴婢选了几套,您看看可还合意?”莹霜焚好香料,便过来伺候她梳妆。
姜娆回头,目光流连片刻,便停在那一套绛红色的凤尾海棠长裙上,纤指一点,“就那件罢。”
妆成,镜中是一张妩媚到极致的面孔,平添了惊艳之色。
莹霜连声赞叹,“从前宫中都道,皇后有倾城之色,如今看来,娘娘您更胜一筹呢。”
话一说完,莹霜猛地垂首欠身,“奴婢失言…”
再看姜娆倒是没有丝毫反应,仍是细细将唇脂涂匀,她十分爱惜自己的这副皮相,从不肯委屈了。
“宫中早已没了皇后,本宫听到不打紧,只是陛下不欢喜。”
她站起身儿,罗带紧束,更衬得纤腰胸润,娇媚婀娜。
高言提了步子进来,躬身一拜,“回懿贵妃,皇上政务繁忙,下了朝便直接往外城碧梧宫去,特地嘱咐奴才,抬了鸾撵来接娘娘您过去。”
连莹霜听罢,都觉察出了异样。
从前,皇上对待懿贵妃自是千依百顺,恨不得捧在手心儿里头。
只是如今,来初棠宫的次数渐渐少了,每每高言过来,皆是政务繁忙的说辞。
再细细一想,恰巧就是废去皇后、太后服丧这段时日之后变的…
“那便起驾罢。”姜娆微微一笑,艳丽无双。
碧梧宫,是从前武安侯居住的宫舍,因着此次他们兄妹皆是成双而来,是以人手分派了许多过去伺候。
明里,是前来拜谒太后,实则,姜娆隐约听得了些许风声。
镇国将军驻守西南,牵制渭河以南的蛮夷小国,防止北上进犯。
但随着不久前的内阁政变,谢家势力被连根铲除,从前和谢家合谋的北部鲜卑族却趁势作乱,屡屡侵扰。
起初以为只是挑衅,现如今愈演愈烈,竟攻占了北境一座边塞城池。
局势,骤然紧迫。
武安侯此次来,想来定是领命赴战,虽然部下不如盛家军庞大,但亦是有五万余精锐铁骑,兵力锋锐。
一面想着,不觉间已是步步踏入殿门,玉阶两旁皆有宫婢迎候。
就在姜娆出现时,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群登时安静下来。
佳人妩媚,风姿卓然。
凤尾裙过处,香风淡淡,对比之下,华贤妃、柳妃之流,便成了庸碌姿色。
皇上站在玉阶尽头的高台上,凝视着她,一步一步。
姜娆终于站定,与他平齐,卫瑾收回目光,执起手同入,“朕等了你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