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牵扯了自家儿子,德妃这才开口,“昭王昨儿入京,是太子殿下下的懿旨,安置在北宫乐成殿,还未来得及拜见陛下。”
皇后摆摆手,凤仪威严,“陛下龙体欠安,倒也不急于一时。”
贤妃连忙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待三位藩王齐聚,陛下瞧见才更是安心。”
皇后啜了茶,容琳便过来添上。
你一言,我一语,柔声细语,却暗自较量的把戏,陈婠没兴趣细听,只纹丝不动地做个摆设。
此次听事,大约都绕着藩王入京朝圣做文章。
虽是家事,却是各方势力暗涌而动。
陈婠心下清楚,这几位藩王,确属珍妃的儿子封炜野心最大,便也是佣兵最重的安王殿下。
至于,何时而动,只怕都在等一个时机,这个时机正系在文昌帝的龙体上。
所以太子代传圣旨,只有藩王和亲眷准许入京,一切侍卫兵马都要却京都三十里之外扎营,正是防患于未然。
方才德妃说起北宫时,陈婠忽而心头一亮,某种隐约的预感隐隐浮现。
北宫位于正北,而御马场亦是同样方向,两者之间距离极近…
也就是说,秦桓峰若当真在宫中,很有可能是跟在昭王封煜部下。
上座的皇后歇了片刻,又将元日家宴的安排和四妃商榷议下,其间琐碎自不必提。
太子妃忽然插了一句,“陈良娣和温良媛皆是新入宫的,她们二人父兄皆为国之良才,可否也趁此诏入宫中一聚。”
皇后思量间点头,“薇儿想的心细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在椒房殿停留了一个多时辰,陈婠端坐着腰腿酸痛,心想着却是找个甚么借口去乐成殿探上一探,以解心头疑惑。
沉香扶着她才出了殿门,又被容琳唤了回去。
皇后取下七宝羽凤簪,“你过来。”
陈婠自是多留了个心眼,顺从地过去,皇后竟是站起来,将那枚凤簪插到陈婠鬓间,“你侍奉太子有功,这是本宫送你的。太子妃时常在本宫身边说,你是个温良识大体之人,她与你投缘。”
陈婠娓娓欠身,“谢皇后、太子妃看重,妾身惶恐。”
皇后再进一步,双手从后面握住她的腰,用力按捏,按得陈婠有些疼。
而后下移,再上移,将她浑身检查了个遍。
“你生了副好身板,腰细臀儿圆,瞧着细瘦,摸着丰腴,是块好材料。”皇后面无表情,就像是在品鉴珍宝一般,“难得太子愿意亲近你,该早日怀上麟儿才是正经。本宫已经吩咐御膳房,往玉露阁多送一份药膳补身子。”
陈婠自然要佯作欢喜的应下。
“临近元日,本宫料理阖宫事务,需要个帮手,明儿起,你每日过来正阳宫,替本宫照看着些陛下,亦是尽一份心力。”
为何突然要自己去侍药?陈婠并未想明白,更猜不透皇后的用心所在。
容琳瞧着那道柔柔的身影消失在殿外,这才疑惑,“娘娘您为何偏偏选中她呢?”
皇后淡淡一笑,眸中透着锐利的锋芒,“因为本宫看得出来,她心中并不爱太子。这样的女子,用起来才安全。即便她将来生下龙子,养在太子妃膝下便是。”
容琳回想起初入宫时陈婠泰然的神色,话到嘴边儿又咽下。
这般女子,当真会是那样好拿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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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宫守卫森严,文昌帝虽然病着,却也趁着为数不多的清醒,对太子批阅完毕的奏折予以修改指点。
陈婠说是来侍药,不如说是来听皇后训诫。
因为安平身上的疹子一直未褪,所以都是让沉香跟着过来。
一日下来,皇后拿了本《女则训诫》教她抄写,限三日之内抄写完毕。
陈婠这厢在偏殿执笔抄写,皇后便坐在高榻中翻看账目,时不时往下头瞧一眼。
见她姿势端正,一丝不苟地抄写。
过了一个多时辰,忽而殿外来人通报,说是太子殿下驾到。
陈婠仿佛没有听到,仍专注在宣纸之上。
太子入殿,寒意重重。
他径直坐到皇后身旁,“父皇的病情可有好转?听太医说新得了方子,颇见成效。”
皇后瞥了一眼规规矩矩的陈婠,“本宫正要给太子说一句,这些天就让陈良娣过来给本宫搭把手,处理些事务。”
封禛缓缓走过去,见她臻首轻垂,纤纤素手白嫩细致,握笔的姿势端正,再看纸上字迹端正分明,别有风骨。
他便站在身后,随手将她落下的几缕发丝撩起来,别在耳后。
触到她凉凉的肌肤,封禛只觉得指尖留香,黏腻不去。
舞文弄墨的她,透着书卷雅致的韵致,偏偏这韵致里头,又含着勾人的媚。
和温颜明艳逼人的大不相同,陈婠的柔媚是刻在骨子里,清高中有令人想要摧折的欲、望。
这是在他周围莺莺燕燕中,从未有过的感觉。
陈婠被他触碰,这才抬头,“殿下看妾身写的可还好?”
封禛认真地翻了几页,“字有风骨,改日给孤也抄一卷明史。”
皇后冷眼看着,便道,“该传晚膳,太子就陪本宫一起用膳吧。”
封禛点点头,陈婠却说,“妾身未感饥饿,再抄一会儿。”
“如此,本宫就教人将饭食给你端过来用。”
陈婠遂继续伏案,心想着正好避开皇后,也乐得清静。
抄完半卷时,满月映上树梢。
陈婠推开门,一股清冽的寒气袭来,此时的正阳宫安然寂静,仿佛一只沉眠的雄狮,俯卧在皇城的正中央,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