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动作逐渐减慢,手指抹去我的泪水,抵住额头望着我,眸光深不可见。
喘息声平复,他翻身将我搂在怀里,不再进一步占有,“睡吧。”
“刘彻…”我靠在他胸膛上,说不出的滋味。
“身子这么凉,多添些被褥才是。”他温热的手抚摸着我的背,一丝一毫,皆无关情、欲。
安然入梦,梦醒不知愁。
清明时节,细雨如丝,我素面朝天,只束了发,身着淡青色的长裾深衣,简单的连宫婢都不如。
御撵驶出金马门,经过西市时,刘彻忽然探出头来,“第一次见你,便是在这桥上。”
“我带着面具,将你错认…”我猛地住口。
作者有话要说:每每查资料写文时,总是觉得古人的节气 或者 地名人名,起得都很有美感,遐想无限。
寒食节,听着便有万家灯火,淡淡炊烟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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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箫鼓鸣兮发棹歌——惘然 ...
刘彻原本柔和的脸色,骤然冷下,直到平阳府,他才恢复常态。
平阳公主以及一众家眷,热情地迎接刘彻的到来,而我也从歌姬升为美人,大家对我的态度自是不同往日。
重回平阳府,走过熟悉的小径和厅堂,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起来,路过梅苑时,里面传来丝竹乐声。
“以前我就在这里练习歌舞。”我回身道。
刘彻的脸在阳光下泛起光泽,眼眸微眯,“很久未见你笑了。”
“姐姐,朕先陪她去看旧居,你们不必随行。”他对着众人吩咐。
“好,姐姐先去为陛下安排午宴。”平阳公主笑着款身离去,一年不见,丝毫未见衰老。
青雪居门扉紧闭,我拂上斑驳的树干,仿佛自己仍会从屋里走来,霍去病就站在梅花树对我微笑。
“为何不进去?”刘彻推开木门,饶有兴致地看着。
“不必了。”我摇摇头,过去便是过去了,这里已经不属于我。
“若你喜欢,朕便将这里修成你的别馆。”
“还是让它保持原样罢,至少还有念想。”
“听你的。”刘彻仰头望着无花的梅枝。
“平阳公主还在等候,我们走吧。”转身出门,他执起我的手,一路无言。
宴乐厅觥筹交错,卫长公主随曹襄入厅,一见到刘彻便窝在他怀中撒娇,又在他左席添了张案几,我正端坐于右。
韩姬也随曹襄同坐,后来我才知道,她已被曹襄纳为妾室。
真好,天底下有太多的分离,错把缱绻一时,当做相守一世。
平阳公主招来舞姬助兴,放眼望去,没有翠缕的影子,新人已换了旧人。
刘彻见我吃了几块肝炙,便立刻吩咐添足分量,听着他们客套家常,卸下宫中伪饰,我很久没有这样好的胃口,清油煎的春韭菜绿油油,就着梁米饭,吃了足足一碗。
“父皇,可否让李美人多留几日?”卫长公主娇声开口,伏在刘彻肩膀上。
“已嫁为人妇,还这般顽皮。”刘彻宠溺道。
“儿臣刚入平阳府时,李美人还教过我抚琴,想再向她讨教一番,好不好?”
刘彻挽起我的手,笑言,“你们两人又是何时玩到一处的?”
“比您早呢,李美人您说可是?”卫长公主冲我调皮一笑。
气氛融融,刘彻便应允让我留宿几日,前提是按时服药,不能过度劳累。
我旁敲侧击,才知道翠缕回乡探亲,正好不在府中,不免有些失落。
梅苑中,我拨弄着瑶琴,微风吹起纱帐,卫长公主乖巧地坐在一旁聆听,时光静谧。
“清韵悠扬,宛若高山流水。”刘彻掀帘而入,满是赞赏地鼓掌。
“父皇,莫要打扰。”卫长公主伸指比在唇边。
我笑了笑,继续抚琴,绵长的尾音一直延续了半个下午。
“朕先借用李美人半日,不知可否?”刘彻揽着她,佯作正经道。
“只允许三个时辰!”说话间她已跑了开去,仍是一副小女孩的娇憨模样。
当刘彻带我来到马场时,往事翻涌而来,直到他牵了马匹过来,我才知觉。
他一袭短襟打扮,靠在骏马上,全然不似朝堂上生杀夺予的君王,他朝我招招手,我便出神地走去。
“在马背上,驰骋天下,那种感觉无以言表,想不想一试?”他策住缰绳,向我伸出手来。
“是匹好马,可只有一匹,如何驰骋?”我拍着马肚,扬眉问道。
“呵呵…爱妃可是要独自上阵?”他略微诧异,随即吩咐骑奴又牵来一匹。
通体乌黑,四蹄雪白,正是踏雪良驹。
“陛下莫小看了女子,臣妾不介意与您比试一番。”我拽住缰绳,在手腕上一卷,拉高了长裾,纵身翻上马背。
“好身手!”刘彻击掌鸣喝,我在马背上俯视,只见他眸光熠熠,惊喜难言。
“注意安危,朕在一旁护着。”说话间,他也跨上马背,两声长嘶,骏马扬蹄,飞奔而去。
马场的路我自是十分熟悉,沿着北边小径,一溜烟地疾驰。
他脸上始终挂着朗落的笑,时慢时快地驱在身旁,我从未见过这样开怀的刘彻,眼纹里都卷着春光。
他忽然勒住缰绳,在我身旁玩起了花式,我毫不示弱,两匹骏马紧紧赛在一处。
“既是比试,不如比一比谁先骑到对方马背上!”他驱马走近,在踏雪背上狠狠一拍。
“不要,你赖皮。”我策马避开,他却来了兴致。
我一夹马肚,甩开一段距离,身后一声轻喝,回头见刘彻临空而起,只感到坐下一沉,他便已经稳稳落在身后,铁臂从腰间将我环住,自然地裹住我的手,一起策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