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仍是接我来时所乘坐的玉龙轩车,软榻木壁,布帛裹轴,最后一顶便是昭阳翁主刘子虞的飞羽轲。
令我惊讶的是,刘子虞不但随侍甘泉宫,并且要同御驾一起返回未央宫,她父亲中山王倒是早早地回了封地,留下宝贝女儿,不知作何打算。
微微颠簸中,我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有窸窸窣窣之音,继而马蹄踏动,我探出头去,南陵赶忙凑上来道,“是昭阳翁主的飞羽轲突然断了一根轴承,差点摔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留言让女主死了就解脱了。。。T T 内牛满面。。。
还有关于小霍的孩子问题,那一次被翠缕打断了。。所以小霍包不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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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绿兮衣兮莫知哀——弥消 ...
前方几匹黑马掉头,匆忙向后驶去,整个队伍也慢了下来,刘子虞的声音隐隐传来,我让南陵停下,想看看她究竟有没有伤到。
刚塔下脚垫,再抬头,看到的便是那样的画面,霍去病翻身下马,刘子虞扑在他怀中,好似一只受惊的小白兔,紧紧攥住他的手臂。
侧脸表情看不真切,因为身高的落差,他弓着身子低语,面上竟是有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虽然我早已想到会有那么一天,可看在眼里,却依然那般刺人。
“陛下吩咐,昭阳翁主可与李美人同乘一车。”苏林急忙赶来。
一番折腾后,车帘被掀开,随着刘子虞的探身进入。
我看到霍去病的眸子闪过,如万家灯火华光一瞬,很快便隐去。
“当心。”马车猛地一晃,他在身后托住刘子虞不稳的身子。
只是短短片刻,可每一个动作看在我眼里,都像是慢镜头的无限延长。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刘子虞不停地向车外张望,绞着衣袖,飞红了双颊。
“美人姐姐,您说,霍公子他…他可有心仪的女子?”
“也许,曾经有过。”我挪动了身子,斜靠着。
“您是指御史大夫张汤之妹么?两年前确曾听闻有指婚一事,可霍公子断然拒绝,想来是并不钟意吧…”刘子虞沉浸在恍惚的甜蜜里,完全没有发觉我异样的神色。
“您以前和他曾有交情,可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么?”她继续兴奋道,情窦初开的美丽心情,我也曾有过,只是太过短暂。
“我与骠骑将军萍水之交,并不了解,不如去问皇后娘娘。”我脱口而出,卫子夫的背影划过脑海,水红一片。
“是了,那日我在皇后娘娘寝宫,回头只见霍公子对着我发呆,对视片刻,他便迅速走开了,但我一直没忘掉他的眼神,是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温柔…”
“那…很好啊,正如你意。”我艰涩地开口,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我想,他一定喜欢绿色,所以我一直穿着这件宫装,皇后娘娘想必也是帮子虞呢。”她抿嘴一笑,目光落在我水绿色的绸衫上,微微愣神。
“美人姐姐是我见过,穿绿色最好看的女子。”她似是羡慕,似是感叹,再无他言。
回宫不久,平静多时的后宫,便传来一则喜讯,各色流言蜚语顿起。
我正坐在床头,翻阅郑美人赠来的书籍,南陵急急跑了进来,喘着气道,“美人,桂、桂…”
心头一惊,我赶忙稳住她道,“先顺了气,什么桂?”
“桂宫的尹夫人,怀上了龙胎!”她终于清楚地表达出来。
原来是这样,我悠悠坐回榻上,心里并无惊讶,更无欢喜,只有点点怅然,渐渐晕成大片。
这是一年来最热闹的时日,自我进宫后,在旁人眼里,刘彻专宠于我,鲜少去别的妃子寝宫,虽无人敢言,却都看在眼里。
而尹夫人这次有孕,无疑是给我一个十足的难堪,相较于对尹夫人的奉承与厚待,更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猗兰殿李美人,是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
专宠专房将近一年,仍是颗粒无收,那些眼神里的异色,那些话语中的轻蔑,如影随形。
而刘彻自是无心到我这里,更是印证了大家所料,炙手可热的倾国倾城,已然失宠了。
她们说,再好的皮相,总有看厌的时候。
她们说,不能怀孕的妃子,陛下绝不会浪费心思。
她们说,李氏气数将尽,看他们还能风光到几时。
当年的陈阿娇,那般尊贵的血统,那般殷厚的背景,仍是因为十余年不孕皇子,无法诞下龙脉,而名正言顺地失宠。
更何况,一个无根无底的美人,一个几番触怒龙颜的美人。
虽是有些不习惯,但我思量最多的,仍是刘彻若是对我不再有兴趣,会不会有机会逃出皇宫。
猗兰殿的宫人渐渐地少了起来,除了贴身服侍我的宫婢,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总是以各种借口被抽调走。
猗兰殿宽敞明亮的殿门,除了有要事禀报以外,几乎无人踏足,原本就不算热闹的殿堂,也因为刘彻的久不临幸,而愈发清冷。
猗兰殿的膳食宫饷,也跟着少了起来,好在我并不在意,吃饱穿暖,丰衣足食,这便够了。
拜高踩低,果然是后宫的生存法则。
那日在芙蓉园赏秋景,一路上波斯菊妖冶盛开,配着满地黄叶,好不鲜明。
回宫半月,我和李延年闹翻了性子,他自然不会让我继续任性下去,关于外界的消息,彻底将我隔绝,只能从南陵那里听来只言片语。
昭阳翁主经常呆在椒房殿,都说她将会是刘彻的新宠,可只有我知道,她最想做的不是后妃,而是将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