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出宫时间短暂,而且我担心他伤势未愈,后来有被人发觉,根本没有时间去做,更不可能有孩子…”我艰难地喘息道。
“朕给你荣华富贵,给你万千宠爱,你可有给予半分真心?你说,朕又该去信谁?”
“再找别的太医来看,绝不是三个月…”我使劲挣脱着他的桎梏。
“你还要所有人都知道,朕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而朕还当成宝贝一样宠着!”他终于松开了手,仰面笑了起来。
笑到最后,他骤然顿住。
“你要怎样?”我定定地开口。
“这孩子朕不会留下。”他扯过我的发丝,卷在手上,又松开。
未等我开口,他一个甩手,火辣辣地巴掌落在我脸颊上,喉头登时涌起一丝腥甜。
这是他第二次动手打我,除了第一次我骂他昏君之外,无论多么气恼,他始终没有再下手。
“你根本不配做父亲。”我擦去嘴角的鲜血,重新站在他面前。
“这孩子朕绝不会留下。”他扬起脸庞,冷酷道。
“你不能杀死自己的孩子,不能!”我发疯一般拖住他的身子。
“朕不想再见到你。”他甩开我,直直朝门外走去。
“对,你说的对。”我窜到他身前,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只有霍去病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我付出的人。”
他掰开我的手,我又死死抓住,“真是同情你,我从来都不愿给你生孩子…你的妻子儿女没有一个真心待你,他们也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你只会孤老终生!哈哈…”
“疯妇!”他推开我,不迟疑地走去。
殿门重重关闭,我趴在门边,在极度的恐惧和疲累中,昏了过去。
醒来时,一室漆黑,我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伏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我使劲唤了几声,无人应答,门窗紧锁,整个内殿陷入死亡一般的沉寂中。
摸索着走到榻边,我将被子捂在小腹上,夜深露重,寒意难耐。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仅仅几个时辰的光景,自己除了这一套单薄的里衫,什么也没有了。
绝望的恐惧侵袭而来,茫茫黑暗中,脆弱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倾塌、溃散。
到最后,连哭地力气都没有了,在案几上摸到了半盏冷水,就着眼泪喝下。
一夜浮浮沉沉,吱呀一声闷响,将我惊醒。
炫目的日光随着殿门打开,刺痛了我的眼睛。挣扎了好一会,才缓缓睁开眼。
苏林小步入殿,轻轻挥手,身后的小黄门便将门窗掩起。
“你们要干什么。”我下意识地窝了窝被子,苏林不为所动,迅速地放下帷幔。
他端着一方小案,行至我身前顿住。
“美人请。”
我看着那陶器中,半碗黑糊糊的汤药,从头皮凉到脚尖。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更新时间已经改为半夜了。。。。
睡觉前送上一更。
杜衡童鞋说的很对,那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顶锅盖灰走~~
80
80、南有乔木叶萋萋——对峙 ...
“本宫绝不会喝。”我起身,双脚踏在冰凉的地面上。
“美人莫让老臣作难。”
“呵呵…”我缓缓端起那碗药汤,凑在鼻子前轻嗅,熟悉的麝香气味淡淡传来。
天底下竟有如此面冷心冷的男人,就因为这样荒谬的理由,而要杀死亲生骨肉。
苏林深深附首,不明所以地抬眼窥去。
“真是个懦弱的男人,连杀人都不敢亲自前来。”
我猛地甩手,陶碗和药汁碎地满地飞溅,浓黑色溅到他们裾摆之上,屋子里登时苦涩弥漫。
“去告诉刘彻,谁要是敢伤害本宫的孩子,除非本宫死了!”我揪起苏林的禁领,大力将他推向门外。
他身子不稳,倒在地上,将随行的两名小黄门一起带翻在地。
“将地上清理干净。”我又做回床榻,小腹轻微抽痛。
疲累地阖上双眼,鼻子里的酸涩一片。
这三年来,流了太多的泪,究竟是欠了谁的孽债?
可如今,此刻,我只知道,谁也别想害我的孩子。
细碎的声音终止,“奴才告退。”
我并不答话,直到殿门开了又合,室内重归黑暗。
“宝贝,不要害怕…”我轻柔地隔着亵衣婆娑着肚腹,“就算全世界都不爱你,妈妈也会永远陪着你、保护你…”
“不要怪我,妈妈不该带你来到世上,你的父亲他不爱你…若你出生在妈妈生活的那个时代,该会多么幸福啊…”
就这样,我不停地与肚子里的宝宝说话,想将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尽。
说着说着,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一般,阵痛平复下来,真是个听话孝顺的孩子。
两天没有进食,胃里空的可怕,饥饿的滋味并不好受,强烈的干呕紧绞着袭来。
我将被子裹在身上,拉开厚厚的帘幕,残阳如血,宫楼危危,日端昼长,又是一年秋风。
靠在窗前,半轮弯月爬上梢头。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永巷中,那个死在秋天雨夜中的王夫人。
最后握住我手的冰凉,依稀如昨。
人生不死何归…
苏林一定尽数回禀刘彻,而刘彻一定将消息封锁戒严,他比我更不想声张此事。
他既能让苏林密送汤药,便是不想让我就这样死掉,我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执意何为。
第二日,仍是无人再踏足宣曲宫,我再也坐不住。
情绪从悲哀,变作烦躁,加上饥饿和忐忑的不停折磨,我终于明白,刘彻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