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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飞歌(156)

生命即将来临的喜悦,抚平了一切伤痛,在日复一日的期盼中,我几乎要忘记了,那些曾经奢靡而激烈的过往。

我挺着肚子,又逢大雪初降,宅中储备了充足的粮食,我学会了用木柴炉火,熬出浓香的肉粥。

梁公子平日不常在家,他依旧那般行踪不定,那天他浑身抖着落雪进门,才告诉我,他在这边城中坐起了小买卖。

金山银山,坐吃山空,只可惜在这封建制度下,女子想要赚钱几乎是不可完成的,更何况是怀有身孕的娠妇。

有时候,我会突然害怕,若是有一天,梁公子也离我而去,生活将如何继续。

此刻我才明白,不论是在平阳府,亦或是未央宫,我始终是依赖于他人的。

元日的临近,酒泉郡也热闹起来。

在闭塞已久后,一个消息如同春雷乍起,惊醒了沉静的迷梦。

骠骑将军部,不日将入驻酒泉郡。

作者有话要说:睡前一章,好梦连连~~

~\(≧▽≦)/~

83

83、蒹葭苍苍白露晞——擦肩 ...

“他很快便要来此处,你如何打算?”梁公子一边整理着竹简,似是不经意道。

“不知你所言何物。”我正将木桶里的水,舀进铁锅中,冷不丁地一颤,冰凉的井水洒在脚背上。

“若是从前的李姬,只怕会不顾一切地奔到军营内,誓死也要与他相见。”梁公子自顾自地说着。

“从前,你该明白那已是从前。”我将泡好的粳米滚入热锅中,升腾起一阵白雾。

“你若可以放下,便不会以死相逼出宫,只需拖延时间便可。你心底明白,陛下已经动摇了。”

“最了解我的,这天下只你一人。”我垂着眸,木勺搅动着浓浓的羹汤,“我只是心死,再不想呆在那里,至于刘彻究竟会不会原谅我,这并不重要。”

“而我也绝不会拿帝王那一点可怜的宠爱,赌我孩子的命!”我缓缓走至他身前,将他手中那卷翻开了数遍的竹简重重合上。

“霍去病是你腹中骨肉的父亲,你对他又痴心至此…”他疑惑地凝眉。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他微微一窒,我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波,“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刘彻,可他并不相信。”

“你所言属实?”梁公子蓦地站起。

“这是刘彻的孩子。”我加重了语气强调。

“李姬你!怎能欺我做这等不义之事…”他一拳垂在木案上,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恼怒。

他该恨我,在这个君主之上的时代,他身为人臣,却帮助宫妃私逃,让皇脉流落,是为不忠不义。

“对不起。”

“我只以为是救你一命,未料到却铸成大错。”他颓然靠在榻上,我愧疚不已,欲伸手将他扶起,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捂住肚子,从书架上抽出摇光令牌,又一次站在身前,“是我自私,是我有愧于你。可你知不知道,尹夫人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刘彻对她纵容不已,我根本无路可退!”

“荒唐。”他抽走我手中的令牌。

“你尽管恨我便是,等孩子出世后,我用这条命来向你赔罪,够不够?”

“不知所云!”他挥开我的手,披上毛裘大麾,迅速掠出门去。

我看着门外依旧飘零的大雪,却倔强地不肯开口挽留。

“你们都只会怪我,都是我的错!”我将那半桶冷水使劲踢翻在地,仍觉得不能排泄心中的情绪。

不知是怀孕的原因,亦或是太过压抑,我有些无法自控。

等我平复了心情后,已是第二日清晨,梁公子一夜未归,我倚在门前,院中的落雪没至膝头。

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这天寒地冻,他又身份特殊,一人在外该是何其危险…

晚间饭后,突然腹中一阵搅动,不规律的胎动袭来,我屏住气息,疼痛中夹杂着难言的喜悦,解开厚实的棉衣,白皙的小腹似一颗饱满的珍珠。

顺着肚腹上细微的凸起,我搜寻着小生命的踪影,五个月胎儿已然成形。

“宝贝儿,再过五个月,你就能见到妈妈了…”我一遍又一遍爱抚着他的轮廓。

一阵剧烈颤动,□的疼痛忽然加重,我紧咬着贝齿,怎奈疼痛愈发激烈,忍了片刻,我决定找老郎中诊病。

随便拢起头发,裹在雪帽中,又将面纱细细遮住脸庞,披上毛皮大麾,执一盏烛火,扶着墙向院门走去。

毛靴踏进柔软的雪地,吱吱作响。

正欲拔去门闩,只听急促的叩门声响起,我心头一喜,梁公子终是回来了。

我将灯盏放置于地,侧身拉开木门,可映入眼帘的确是陌生男子的身影,我大惊,迅速掩上门去。

可门外之人比我行动更为迅捷,健壮的手臂从来不及合上的门缝中,猛地伸了进来,扣住门闩推开。

我被撞倒,那人一步掠进,拖住我的后背,一面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婶娘,深夜借地一用,在下绝无恶意。”

我在面纱下的脸容瞬间僵住,虽然深夜看不真切,可这声音熟悉而遥远。

赵破奴…面前之人是赵破奴!

他又将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币塞到我手中,“大雪封路,万不得已打扰,还请婶娘帮忙备一盆热水,一叠干净的布帛。”

我恍惚地站在原地,他急急跑出门去,我心中又惊又喜,只好压下诸多疑问,进屋准备起来。

汉军已然入境,他一定遇到了急事,我看着镜中粗布裹身,腰腹浑圆的女子,想必赵破奴如何也识不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