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汉飞歌(56)

“不可。”卫子夫轻描淡写道。

这些变化来得太快,我几乎还没反应过来。从没想过要进宫,就凭刘据一句话就要改变我的生活了么?

说话间便有宫婢上前挟着我,我死死站在原地不动弹,甩开她们的桎梏,“我不要进宫!”

御女上前扬起手,眼看巴掌便要落下,手臂被制住,我只能紧闭双眼。

“啊!”谁知那宫女一声惊呼,吃痛地捂住手臂,一颗尖利的石子弹在地上。

我猛地回头,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痴痴地看着他从远处走来,拨云见雾般,那个追风少年,一别至今,近君而情怯。

“你若敢伤她一毫,便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他伸手将我揽至怀中,紧贴着他的袍裾,长久以来的思念奔涌而出,盯着他清澈的眸子,我忽然觉得即便再挨几巴掌,也是值得的。

“参见冠军侯,只是这奴婢她…”那宫女颤抖道。

“姨母,去病见您不在宴上,未料在此。”霍去病拉着我,径直走向卫子夫。

卫子夫回头,表情隐晦,转过身来,广袖轻摆,目光投向霍去病时,又变得柔和起来。

“据儿顽皮,我寻他而来。”

“我做了柄木剑,改日给据儿送去。”霍去病爽朗道,我悄悄听着,亲戚之间也少了几分客套。

“据儿整日闹着要习剑呢。”卫子夫盈盈一笑,仿佛三月梨花,那眉眼弯弯处,竟和霍去病依稀相似。

“她可还有事?”霍去病朝我温柔一瞥道。

“无甚要紧。”卫子夫一语带过,款款走去,回头道,“陛下记挂于你,莫负圣意。”

“诺。”

人群走后,我和霍去病仍旧站在原地。

“你为何…会在这里?”我觉得很多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若是不来,我的女人便要进宫了。”霍去病声音一沉,握住我肩膀的手上力道突紧。

“嗯…啊?谁是你女人啊。”我忽然反应过来。

他伏在我耳畔道,“你说呢?”

听他这样直接的说出,想起方才他那样不避人嫌的亲近,我心里一阵甜蜜,伸手轻轻打在他左臂上,嘴硬道,“谁知是哪家女子呢!”

他微微一动,仍是满眼柔意,月余不见,他的神态眉宇间,尽显成熟英挺,已然蜕变为叱咤疆场的万军将领。

“可惜迟了。”他无奈地弯起嘴角。

“什么迟了?”

“我心里只惦念着那个木瓜,装不下别的了。”他佯装叹道。

我忽然莞尔,绕到他身旁,从袖管里握住他的手,昔日种种,仿佛就在眼前。

他的手臂一僵,被我捕捉到,“你怎么了?”

“无事,你身子如何?军中训练紧迫,我无暇顾及。”他伸手抚着我的脸颊,似有歉疚,轻轻抽回左臂。

我看他有些不对劲,拉住他的手臂,捋起袖管,只见臂肘出大片淤青,前臂上还有道道伤痕。

“你这是怎么弄的!”我盯着这些伤疤,几乎能想象出他出生入死,拼命练兵的场景。

“这些小伤算不得什么。”他轻描淡写。

“霍去病,我不准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我一只手臂也能抱你,这便足矣。”他右臂将我环紧。

“我只想你好好的,你明不明白?”我揉着他臂上的淤青,心里狠狠揪起,就因为他如此拼命,最后才会,才会将自己的生命留在边关荒地…

“莫不是你嫌弃我了?”

“是,我嫌弃你,嫌弃你不在乎自己。”我忿然道。

话还没说完,他低声一笑,竟是将我离地抱起,只用那只右臂。

“快放我下来。”我推着他的胸膛。

“绝不放手。”他径直走到石廊上,走了这么远,他竟然连大气都未喘。

“你在这等我,马上就回来。”我转头跑去。

霍去病疑惑地看着我,伸了伸手没抓住我。

我跑到药房,向郎中要了三七和川穹,捣成粉浆装在陶瓶里,又找来两块竹板和布带,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回去。

当我气喘吁吁的站在霍去病面前时,他正静静地坐在石阶上,仰头望着那一树梨花,光影打在他侧脸之上,我不觉地痴然。

“这是何物?”他转过头,盯着我怀中的“工具”。

“伸出手来,本姑娘便手下留情。”我拿着竹板轻轻一击。

他笑意更浓,眸子映出潋滟春光,我小心翼翼地挽起他的袖管,将草药粉浆细细地涂在伤疤上,手肘附近的淤青最重,我双手夹住他的胳膊,能感到骨节轻微错位,“你还说没事,肘部脱臼了!”

“骑射时不小心摔伤,脱臼是何意?”他抬起眼帘道。

“脱臼就是错位啦,笨。”看着他的认真的样子,不禁得意起来,能得到来自二十一世纪“医生”的治疗,他可是头一个。

涂完药膏,我双手循着骨迹,拿捏稳准后,猛地推拿,咯噔一声,错位的骨头恢复原状,“疼么?”

他面不改色,凑过头来,在我唇瓣上轻轻一啄,“我宁愿多疼几次。”

我脸上一红,狠狠用竹板夹起他的肘部,然后迅速用布带缠绕起来,挽了一个结扣,大功告成。

“你试试看,这样感觉如何?”

“的确不那么痛了,瑶歌,你这手法很是古怪,从何处学来的?”他活动了下手臂道。

“这是我家乡的郎中教我的。”我自豪地说道。

“你的家乡?”一阵清风吹过,花瓣飘洒在我俩身上,靠在他肩头,万籁俱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