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日高兴,喝了便是。”
“诺。”苏林赶忙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你们都过来,陪朕饮一杯。”刘彻踞坐于席,苏林端着酒坛,给满屋子侍婢斟上。
“谢陛下圣恩。”
我也被他的兴致感染,自己斟了一杯,平举一拜道,“臣妾也敬陛下一杯。”
“你可知朕为何高兴?”刘彻将我拉回桌边道。
“我可猜不出,莫不是白捡了万金?”我佯装打趣道。
“你只认得钱财,”他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发,“前方大胜,我汉军猛将皆是天纵奇才啊!”
他仰头啜饮,夹起菜品送到嘴里,仍是意犹未尽。
“陛下这等雄心壮志的帝王,百年不遇,若没有伯乐,千里马也泯然众人矣。”虽是有恭维的成分在内,可平心而论,刘彻确实是位了不起的帝王。
“呵呵…”他满意地笑着,不断示意苏林添酒,“这是新丰酿,可还合口?”
我端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震,差点洒出,慌忙掩袖遮去道,“高祖当年思乡,命人特制的佳酿。”
他点点头,“高祖当年有韩信、萧何之辈,而如今朕却有卫青、霍去病这等将才,四海霸业,志在必得也!”
从他口中听到霍去病的名字,我闪避着不敢与他对视,几杯黍酒下肚,酒意渐浓,可仍是伸手握住酒樽,不自主地喝起来。
“你所言甚准,记得当日你对朕说,河西大战必然胜利。”他也有几分酒意。
我神思飘忽,伸指比划,脱口而出道,“第二次也会大胜呢,骠骑将军是大汉的战神,又怎会败仗?”
“第二次?”刘彻目光倏尔澄明锐利,放下酒樽,若有所思。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我自斟自饮地呢喃。
“说得好,焉支山已然踏平,下一役便是祁连山。”
“有卫霍两大将军在,陛下何愁江山不复?”我随口说着,身子歪在案上,浑身软绵绵的。
“你喝醉了!”刘彻攥住我的手腕,夺去我送到嘴边的酒杯。
“没醉呢,我说的对不?陛下你真是娶了一位好皇后呢。”我伏在刘彻身上笑道。
他猛地将我推开,眼前一阵晃荡,刘彻的脸重叠在一起,看不真切,周围安静下来,气氛隐隐有些变化。
他嚯地站起身,将杯盘扫落一地,绕了出去。
“陛下要去哪?”我伏在案上,昏昏欲睡。
“去找我的好皇后。”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我觉得不过瘾,直接端起酒坛灌了起来,浓香的酒滑入食道,灼烧中带着疼痛的快感,呛得我险些落泪。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我敲击着木箸,只觉得心里堵得难过,无处发泄。
“美人,不能再饮了。”南陵抢过手中的酒坛子。
“你也觉得我醉了?不,我没喝醉,我清醒的很!”我指着她们喊道,广袖碰翻酒杯,洒了一身。
“他有皇后,有将军,有天下!可我什么也没有…”我越说越难过,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不知是梦里还是梦外,我只看见他从战马上向我走来,伸出手,我却怎么也抓不住。
身子颠簸着,仿佛陷入无边的梦魇,起伏间,我艰涩地张开双眼,却看到明黄的一片。
“酒量不胜,便莫要贪杯。”我一惊,仰头看到的竟是刘彻的脸。
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他怀中,周围是木制的车壁,明黄色的帷幔摆荡。
“我这是在哪?”
他伸手掀开窗帘,“刚出了长安城。”
出了长安么?不曾料到,自己竟能再走出白墙玄瓦的宫门,“去往何处?”
“陇西郡。”他收回目光。
“御驾亲征?”我惊诧道,陇西郡是汉军屯兵之地。
刘彻倏尔转头,一丝隐晦之色掠过,我赶忙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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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箫鼓鸣兮发棹歌——禁爱 ...
“陛下,您要的解酒汤。”一名男子隐在帘外道。
刘彻接过牛皮水袋,“燕回,专职负责你的安危。”
我闷声喝水,出神地盯着窗外,他是骠骑将军,定然在陇西驻守…
想到这里,心跳不安分地律动,隐隐的疼痛夹着莫名的期盼,在胸腔中来回冲撞。
紧紧握住水袋,我脑子里乱作一团,如今的我,该怎样面对他?可这难得的机会,我绝不愿错过。
掀开车帘,前后数排烈马并行,将九龙琉璃辇紧密地包围起来,为首是四名年轻男子,皆是常服打扮,长剑横悬于马背。
“走的匆忙,也不便召唤宫人随侍,辛苦几日。”刘彻阖眼靠在壁上。
“陛下是要亲赴前线,激赏三军士气么?”我喝了几口汤水,稳住了心神。
良久,他才幽幽开口,“朕这半生都在谋划战事、封赏将领,却从未踏出过长安城,朕也想到漠北去,瞧一瞧朕的天下,大汉的天下。”
何其悲凉,他其实同我一样,未央宫束缚了我的人,却束缚了他的心,也许有天我会得到自由的解脱,而刘彻,至死都未必方休。
这次秘密出宫,并未张扬,但挑选的随从都是汉宫一等一的高手,包括李陵李敢在内的各宫卫士,不过半百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