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我看到燕回的身手后,我便再也不做担心,这些人以一敌百毫不夸张,如刘彻这般心思缜密,绝不会做无把握之事。
五日后的傍晚,刘彻与我执手走出,斜阳中的陇西郡苍凉陈旧,远山弥漫,卷起烈烈黄沙。
“陛下,城门将闭,您看如何是好?”燕回策马从远处驶来,单膝点地道。
“那便在城外休息一晚,莫要声张,明日一早入城。”
“诺。”燕回匆忙准备着,一行人在城外山坡上,搭起营帐,隐在丛林之中。
行了几日,疲累不堪。刘彻在帐中查阅军情,李敢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踌躇满志,鞍前马后。
此刻车马安歇,燕回查探地形,我独自走下山坡,绕了几个圈子,终于在群岭中找到一面小湖。
青丝凌乱地垂下,就着水中倒影,我简单梳洗了一番。
急促的马蹄声纷沓而至,我仍蹲在水边,骏马疾驰而过,水花四溅,我赶忙用袖口遮住脸面。
“将军,这里怎会有女子?”马蹄声顿止。
“巡查要紧,莫管旁事!”另一个声音传到耳朵里,我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盯着马背上的身影,激动不能自已,恍若隔世一般,萦绕在我梦中百万次的脸,此刻就在不远处。
夜风狂乱地吹,我直起身子跑了出去,却又茫然停下,如今的我该怎样面对?
泪水一瞬间涌出,咫尺而天涯,一别至今,那么多的话,终究说不出,那么近的距离,终究触碰不到!
他策马前驱,匆忙投来一瞥,我傻傻站在原地,湖水漫至膝头,冰冷刺骨,目光相接,他猛地勒住马头,一声长嘶。
我紧紧咬住嘴唇,掉头跑去,深深浅浅踩在湖水中,我疯一般地想要逃离,那样刻骨的思念,却在见到他的一瞬被击溃。
“瑶歌!”霍去病在身后大声呼唤。
这一声轻唤,将我的心撕开大道裂口,跌跌撞撞,一下子扑倒在水中。
“瑶歌,真的是你!”霍去病翻身下马,清澈如昔的眸子盈着惊诧与欣喜。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泪眼朦胧中,我痴痴地望着他,再不想离开。
他解开外袍,裹住我的身子,迅速抱到岸边,一晃数月,时间仿佛真的在他身上刻下了痕迹,那个追风少年,如今已愈发刚毅俊朗,男孩到男人的转变,不过短短离别日。
“霍去病,我…”话硬生生梗在喉头,我狠狠地埋进他的胸膛哭了起来。
“傻丫头,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他抵着我的发丝道。
“为何你会在此?赵尝带你来的么?”他垂眸凝着我,温柔地拢起发丝,粗糙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摩挲着我的脸颊。
我抿住嘴唇,使劲摇摇头,他并不知道我已经入宫封妃,已经成为,皇帝的女人…
心脏一阵紧缩,好似一双大手拧住皮肉,狠狠地揪起。
“只你一人?”他环顾四周。
“不是。”我艰难地开口。
霍去病扣住我的十指,微微用力,冷下脸来道,“你这女子为何这般顽淘?若下次再私自出府,看我如何惩罚你!”
我禁不住眼泪,语不成音。
“如今知道害怕了吧?可是明白错了?”他松开力道。
“莫哭,不准哭了…还哭!”他声音软了下来,似是诱哄,轻柔地帮我拭泪。
我紧紧捂住脸颊,窝在他怀中泣不成声,“霍去病,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我对不起你…”
“以后别乱跑便是,先跟我回城,这几日休战,我正有时间陪你。陇西边塞风致,比长安有趣的多。”
他一手牵来骏马,回头对我笑道,“李兄骑术精湛,为何只看着不动,莫不是想让在下抱你上去?”
远处传来喧哗之声,我猛然惊醒,一把将他推开,踉跄地退后。
霍去病疑惑的目光,落在身后,遽然肃静,他几步掠出,躬身拜道,“去病参见陛下!”
我身子一震,背对着他们,心绪凝滞。
“朕的骠骑将军果然神勇,未另朕失望。”刘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赞誉。
“陛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他语气熟络而自然,全然不似君臣交谈。
霍去病伸手揽过我,我向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擦过他的指尖,他微微蹙眉,还未张口,便看到刘彻逐渐冷下的脸色。
他挥手撤掉霍去病披在我身上的袍子,手臂一带,将我卷至怀中。
“瑶…”霍去病上前一步,我别过头去,大声打断他的话,“陛下!”“嗯?爱妃何事?”刘彻俊眉一挑,扳起我的下巴。
我强忍住心头的紧绞,强忍住那呼之欲出的情绪,机械地说道,“刚才臣妾不慎落水,是骠骑将军将我救下…”
这几个字仿佛用尽我一生的力气,对不起,霍去病,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却无法置你的安危和声名于不顾!
“陛下,她是谁?”霍去病的声音冰冷而颤抖,我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到他绝望的神态,一如当初的我。
“能随朕而来,自然是朕的女人,骠骑将军可是有何疑惑?”刘彻眸光一凛,嘴角勾起冷酷的弧度。
“微臣不明白!”霍去病目光紧逼,李敢一行人已经赶到。
“爱妃你亲自告诉骠骑将军。”刘彻放开我,负手而立。
“陛下要臣妾说什么,说臣妾是皇帝的女人,是未央宫的李美人?这样够不够?”我扯出凉薄的笑意,看到霍去病时,心里抽痛地说不出话来。
“不够。”他用力拉过我的身子,俯身压在怀中,薄唇印上我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