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年轻时候的我一样。”他扶着栏杆说道。
“诶?”
“和经验充足的机长一起飞,总是又兴奋又紧张。”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平静得就像是他们面前安宁跌落海面的雪花一样。
“嗯。”美羽由于下来的匆忙,连手套也没有戴上,冻红的手指迫使她不得不将双手放入开口袋,“但是依然不能想象那种又兴奋又紧张的木下机长。”
“哈……”他淡笑了一声,“青涩的时光,谁都有。”他抬起头,路灯下的他,头发被海风吹向后面,额上的发扫过眉毛,那半张脸显得更加落寞。
“现在的木下机长能运用成熟的手段,去隐藏您的青涩。”美羽反驳道。
“……”他没有回答她,在扭头看向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她也只是那样看着他。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说的就说出来吧。”美羽的目光终于柔和了一点,她确信他一定隐瞒了什么,而这件被隐瞒的事,已经折磨得他几近麻木。
他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权衡说出来的利弊。但在一声叹息之后,他终于将手伸入了胸口。美羽承认,现在的她很紧张,得知他人秘密的时候,自己总会傻傻的期待着却又抗拒着。
人的本性如此,但秘密同样意味着自己有保守的责任。
不久之后,他终于握着拳拿出了手。在缓慢将手心摊开时,美羽终于又一次见到了那枚银色的戒指。
——似乎承载着巨大秘密的、刻着他名字的女式戒指。
而下一句话的冲击力,足够比这海面的风猛烈十倍:
“今天…是这枚戒指主人的忌日。”
………………
…………
……
她早已猜到这枚戒指的重要性,但她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当她被木下送回公寓的时候,她依然觉得自己有些头昏。
他从那句话以后便再没多说什么,他留下了许多谜团让自己去猜,而她天生不是什么解密高手。混乱之际,她也不敢向他多问一句。
而他却像是故意似的,在说出那句关键的话后,便扭过头。仿佛连瞳孔都被那夜海染成浓黑,像深渊一样,是一种深入骨血的孤寂感。
所以那时才会如此慌张寻找那枚戒指,而聚餐时,他在洗手间对自己说的自己那枚已经送人,现在想来,也许有着更为深刻的意义。
这个像谜一样的人,之所以看上去仿若裹紧的茧,全是因为他意图隐瞒最为可怕的过去。
美羽不敢再说什么,而他则将戒指套在右手食指的一半,在双手握拳,迎着猛烈的风亲吻过那枚闪着黯淡光芒的戒指后,才终于在缓过神后,重又将它放进了自己怀里。
仪式一样的动作,那种追念的感觉让美羽的心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一样。
所以在公寓门前,当他重又恢复往日的那种温和表情时,她才仿佛听清了什么: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木下说道。
“……”美羽不知该如何回答,保守秘密的责任让她纠缠。
“感觉我就像个孩子一样,起初请你出去散心并不打算这样。”木下望着停止的方向盘说道。
“七八年没有人做饭的意思…难道……”美羽打断了他的话。
“……”这回换木下沉默起来。
“抱歉。”美羽没有说下去,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态度。
“她去世八年了。”木下的表情淡下去,就像是风暴后的那种寂然。
“……”美羽没有接上去,她微微闭了下眼睛,“……抱歉。”
“抱歉的人是我才对。”今天的任性,是连他都没有预料到的。
“……”
“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他说完,终于扭过头,看向咬着唇的美羽。
她只是点了点头,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在打开车门走下去时,她的告别显得毫无诚意。木下注意到了这些,他在自责自己的草率,眼前的女孩才刚刚感受社会的艰辛与不易,自己实在不该给予更多沉重。
而她害怕的并非秘密本身,她只是有些混乱。她真正害怕的是,知道秘密的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个人。
但今天,这个人似乎清晰了一些。
所以在登上公寓大门台阶后不久,她便停下了脚步,在转身看向身后车上的木下时,她终于抿着嘴唇说道:
“我也很…感谢您。”她说道,“今天的您,比之前所有时间的木下机长都要…真实。”
“……”车上的男子看向她,脸上的吃惊显而易见。
“而我…很喜欢这样真实的木下机长。”
美羽的眼睛终于同车内的木下交与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木下巨巨的凄惨……真的是凄!惨!过去!!然后巨巨说话总是藏着掖着有木有……太烦人了_(:3」∠)_
☆、情人节夜晚出游
直到现在,美羽依然没有和佐仓提起自己那天冒着漫天的小雪离开家,是和木下贤一同去了东京湾。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些开不了口。
也许因为他是佐仓的同事,自己本不应该同他走得那样近;又或者是这个人太没实感,似乎下一分钟就会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得干干净净,那么再去提他总会有一种他们本没有什么深交,却还故意去营造出那种气氛的企图。
美羽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在意什么了。
幸而佐仓没有多问,她们在打打闹闹中又回到了平日的忙碌之中。
直到情人节那天,佐仓终于拿到了JAL颁发给她的训练生毕业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