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卸下了训练生的名牌换上正式员工牌子时多少百感交集,她是以优秀成绩毕业的,也许那一回偶然飞往夏威夷的旅程让她有幸跨入优秀学员的行列。不论如何,一个学员已经能跟着前辈在飞机上救活一个人,本就是相当不容易的了。
她与同班的学员们一道接受了殊荣,而在毕业聚餐中,她们还表演了节目。
——不失为一个快乐的学习告别式。
从此以后,她们还是同僚,但肩上的责任显然会更重,因为她们必须独立去面对一切困难,在工作上她们必须更有担当,甚至为此牺牲自己的生活也是一种必须的奉献。因此有时,佐仓会想起坐在医院床上望着自己的小姑娘。那次之后,她也曾跟着黄濑见过她好几次。她的修补手术很成功,这让佐仓感到一丝欣慰。但他们都知道,这样一个人是一辈子都没法从事空乘工作的,确实,她的心脏不存在完全治愈的可能,这便意味着她的一生便只能站在医院天台上,仰望飞机扫过蓝天时白色的机云。这种抓不住的虚幻感让佐仓体会到了什么力量,奈央的原因,才会让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要更加用心地去面对这份工作。
因为选择工作的理由有千万种,但面对工作的正确方式却只有一种,她明白。
从公司大门出来的时候,她接到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美羽挂来的,说是今天会加班到很晚,只能由她自己去解决晚饭问题了。虽然在自己毕业的第一天就必须得面对餐馆待遇,但她更不愿让美羽担心,所以她很顺从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而第二个电话则来自于黄濑,他说要给自己开个毕业Party,却又神秘兮兮地说要去什么有趣的地方。虽然佐仓对此疑虑重重,但今晚本就孤单的行程让她接受了黄濑的邀请。
所以当她站在家门前的路口等待时,还会思索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能那么自然地接受这个人的请求?明明一开始自己是如何的讨厌他,即便夏威夷之旅让他们看上去能正常交流了,但真正让她对这个人产生改观的或许还是佐藤奈央。
从他最初接近自己时的目的,到之后走出病房诚恳请求能时常探望,都让佐仓渐渐抛弃了对他“轻浮”的印象。
果然人不可貌相。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长得很帅的人。
在路面被他汽车前照灯淹没的时候,佐仓终于上前一步。
“虽然不想说,但特意让我换衣服,真的超麻烦!一顿饭的话,好像没必要那么郑重嘛!”佐仓对着从窗口探出脑袋的黄濑抱怨道。
“咦,才不只是吃饭呢!都说要去有趣的地方了!”
“……”佐仓向他投去了超级不信任的目光,这让黄濑耸着肩说她一定是想歪了:
“总之是很漂亮的地方!所以小佐仓快上车!”
她觉得黄濑凉太还不至于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所以上车后的佐仓,便跟着他行驶在东京繁华的街道上。
情人节的东京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浪漫情怀,在灯光阑珊之中点缀着现代风韵的感受,让佐仓又一次陷入了对这个城市的喜爱之中。直到这个时候,她才仿佛想起了什么,在这么重要的节日和这个人坐在餐厅似乎总有些不妥。
但佐仓找不到什么理由能从他身边逃开,一来这样显得太做作,二来她也确实已经饱受饥饿的折磨。所以即便自己的心已经因为这种原因紧张起来,她也丝毫没有什么表示。面对黄濑调侃的话语,佐仓总是回答得犹犹豫豫。
这顿晚饭,他们选择了一个档次挺高的西餐厅。黄濑事先做了预定,才会在这样拥挤的情人节获得了靠近窗户的座位。
东京塔上的灯光将塔身渲染得鲜红异常,佐仓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谢黄濑的提醒,换上了一身还算正式的连衣裙,也不至于与这种环境格格不入。
但这顿晚餐进行的总有些沉闷,在这仿佛所有人都在优雅举杯的环境,她也必须将自己伪装的像是一个千金小姐。但最重要的不是环境,这种环境她也很喜欢,毕竟女孩子都会喜欢这种能将自己衬托得更高贵的地方,现在对她来说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这样的日子和这个人呆在这样一个地方。
环境加之心事,这压力甚至让佐仓的食欲都下降不少。
在一种很单薄的气氛中完成晚餐,匆匆离开餐厅走入凛冽的风中时,黄濑却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说道:
“接下来才是重点。”
“诶?”佐仓扭过头,将眼睛对向男子的时候,他却朝她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嗯,走吧!”
“黄濑君,我可以相信你的人品吧……?”虽然她潜意识觉得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自卫感还是条件反射地让她问出这样一句话。
“咦,小佐仓你在想什么?”
“……”佐仓没有回答他而是下意识地红了下脸。
汽车驶过繁华的街道,在佐仓看到巨蛋体育馆的时候,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巨大的摩天轮变换着各种颜色的灯光,在黑暗的天空中擦出一抹绚丽的光泽。佐仓侧着脸出神看向那正缓慢滚动的摩天轮,还是黄濑地问题让她回过神来:
“喜欢么?”
“……又不是你造的。”
“呜呜,小佐仓好毒舌!”
“……”但她没有挑明心中最大的疑惑,仿佛有一种赤-裸裸的感觉在里面,感觉今晚一定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
但她忍住了,不问的原因是她害怕自己再遇尴尬。她觉得这个人一定是恋爱方面的高手,太早被他识破自己的担忧,少了先机的自己反而会显得十分落魄,比如会被对方揉着头说“你在想什么呢”之类超上火的话,所以她不说,她想看看黄濑究竟有什么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