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105)
他不知道谢危楼不习惯去和任何一个人产生长久的关系。
这世上没有亘古不变的东西。
关系会断裂,信赖会崩塌。
该信任谁,该不信任谁,一直是一个极其困难的议题,这世上似乎除了自己,都不值得被信任。
但凌翌觉得,谢危楼骨子里不是个薄情的人。谢危楼总能念着谢家人,还会照拂自己的同门。
退一万步,谢危楼对他——也算不坏。
“谢危楼你看看我。”凌翌又道。
“我看到了。”谢危楼说。
船桨声中,谢危楼一直在望着凌翌,眼底泛上了水光的柔色,像把这个人如水一样地融了进来。
接纳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像是包容另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给他留在心底留下位置。
他突然萌生了想要保护凌翌这种纯粹的想法,他会希望凌翌永远像个少年,一直这样下去。
这对谢危楼来说并不是一种不好的习惯。
因为墨泽总是在离别,面对亲近的离别,就像在心口上剥下一层血肉,鲜血淋漓,只会让人觉得疼痛。
可人怎么能不和任何一个人互相信任。
游船摇晃了两下,凌翌没坐稳,谢危楼便伸手扶了他一把。
“坐稳。”谢危楼道,“我们回去了。”
“你记得来时的路?”凌翌问道。
谢危楼缓缓道:“你的家在碧水环绕的中央,绕过两条白渠,你还有个东墙可以翻进去。家中那么多人,你却是里面最小的那个,听声音都知道哪里是你住的地方了。”
凌翌忽然莞尔笑了,笑意很淡,却如同很眷恋,缓缓点头:“有空你常来我家。我请你白吃白住,有酒喝酒,还能出去钓鱼打鸟。”
他发现谢危楼身上的沉色在被一点点抹去,重新变回了他所熟悉的模样。
船桨摇晃间,凌翌发现自己的心在随着船桨一晃、一晃,左右荡漾,那并不是一种不安定的感觉。
谢危楼回答得很短促:“好。”
这一回,不同于凌翌听过的任何一种说辞,就像他等谢危楼那天那样,谢危楼很少说这样郑重的话,他要是答应了,好像就是一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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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危楼的答应是真的答应了。
第61章 卷一其实他不知道那叫在乎
凌翌从一旁取出了一根树枝,谢危楼划桨,凌翌便在他旁边用树枝作竹篙。
等一起回了家中,凌翌还是不习惯身边没有亲人在,他知道谢危楼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把自己隔壁的屋子给了他。但在夜里睡觉前,凌翌怕谢危楼睡不着,等谢危楼来了自己家中,他便希望谢危楼能和自己一样舒服,忘了那些烦恼。
隔壁的屋子与他只有一墙之隔。
凌翌抬手往墙壁上叩了叩。
笃笃。
墙面的凉意侵入,凌翌等了一会儿,他就听到了对面叩过来的声音。
凌翌指尖触摸在墙壁上,感受到那堵墙的冷意蔓延上来,身上的热意渐渐褪了下去。他又轻轻扣了扣,告诉谢危楼他知道了。
另一侧,谢危楼听到了对面叩来的墙音,指节也落在墙面上,再轻轻扣动两下。
笃笃。
两下极其清脆干练,在告诉他,一切都好。又像是在回答他,他听到了。
那一堵墙被他们敲来敲去,像是在对白。
凌翌躺回了床上,他觉得自己身上仍是热的,好像那点悸动根本消散不下去,转过身,他又从怀里取出了刻了谢危楼名字的那枚流光石。他讲不清楚,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这块流光石,转动间,他望着石头上的字,在转动间,偷偷默念。
危、楼。
凌翌视线停在那枚石头上,很久没有睡着。他又想自己魔怔了,这是在想什么。而在他不知道的边缘,谢危楼和他以同样的姿势靠在床上,也没有合眼。
谢危楼的指尖触了触墙面,随后,无声地收了回去。
次日,凌翌又收到了父亲的传信。
凌翌道:“有些事我总要知道,三家论道会打算讲什么,关于谢家?要把他们除名?这事莫名其妙,你会去么?”
凌父不等凌翌反问,说道:“就算我去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凌翌问:“论道会去了以后,是不是就意味着要给谢家定罪。那谢危楼呢?他怎么办?”
凌父不置可否。
等到了给谢危楼送别那天,凌翌心里惶惶起来,他本能觉得不安,像是会发生点什么,最后还是谢危楼宽慰的他,让他不要着急,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便会恢复如往常。
话是安慰人的说辞。
凌翌半点都不相信。
凌翌对他说:“以后你传音镜会不会给我留言?”
谢危楼点头,告诉他:“会的。”
听到这声答应,凌翌仍觉得这并非保障,又追问道:“除此以外,你还要答应我,等应天学府能行立冠礼了,你做兄长,给我戴冠。”
谢危楼没有拒绝,应下了:“会的。”
凌翌坐在谢危楼身边,不断地对他说着约定:“我们金丹的时候也要一起,你不履约,又如何?”
谢危楼答应他:“做不到就答应你的一个请求。”
谢危楼很少违约。
哪怕凌翌心底隐约有个想法,他觉得谢危楼既是答应了,就一定有做到的一天。但他知道,或许以后,不管怎么样,他都有可能再见不到谢危楼。
当着家中那么多人的面,凌翌咬了牙,像是极其舍不得,他身边有很多朋友。每次到了夜里分别,而他又不能把人带回家的时候,他只能站在对面身前,告诉他:“记得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