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165)
他不敢失去谢危楼。
凌翌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惶恐,他总是走在未知的命途上,对前程无畏,充满信心,完全不像谢危楼那么稳定、冷静,自如地切换状态。
他心底无论泛起多少波澜,面上却依然瞧不出什么不快。
谢危楼朝凌翌靠近了些,腿上不方便,压到伤口,只是颦蹙眉头,保持淡淡的口吻:“除了刚才说的,你还在顾虑什么?”
凌翌淡淡道:“你就当我刚才多嘴。”
谢危楼接过他的话:“难道换一个关系,就不一样了。”
凌翌放慢呼吸,他视线快不能聚焦,隐隐约约看到谢危楼挪动指节,指节穿插在发丝里,缓缓揉动。
谢危楼道:“你在我这里一直很好。可能我说得的确着急些,但是凌翌,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你做什么选择都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他说得不疾不徐,如同在给凌翌阐释一个不明白的道理。
谢危楼又道:“其实道理你一直明白,你只是不想承认,你对我没有信心。”
凌翌嘴唇开合,旋即否认:“……是我对自己和将来没有。谢危楼,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没有跨出那一步,关系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谢危楼:“那你给我一个机会。”
“……”
凌翌无法开口,但他知道,其实从当初的那个吻开始,一切早已天翻地覆。
他所看到的微茫不是假的,这些时日以来的栖栖惶惶让他很难冷静,如同被困在原地。
谢危楼给他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他有时候威逼,脾气从来不好,偏偏在唇枪舌战之后,还能保持镇定。
谢危楼的话依旧短促有力:“之前一直很想按照你的步调来,可惜我不想再和你耗下去了。”
“你说过要做朋友。”
“但我们之间,要么不做朋友,要么就做道侣。”
“你知道答案了,就不要再瞒着我。”
又几日。
凌翌托着下巴,一直在发呆。
他闲下来就会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来来回回地在他脑海里滚动。那个抉择让他觉得很困难,无异于把他架在火堆上烤。
谢危楼这人分明是故意的,进攻对他没用,就用怀柔去围堵他。
凌翌又腹诽了会儿,好在白玉京的事情很多,忙起来就让他无暇去想这些事。
他也刻意去做很多事,避免去想起谢危楼。
上了白玉京,同门之间的竞争依旧存在。
这里的人不仅要忙白玉京给他们的事,筛选的机制时刻赶人,从来就不公平。
凌翌在外门从没丢下过自己的修为。
他本来还担心自己打不过内门人,上了武场,凌翌斩刀时用敢上八成,以免过早暴露。
白光如昼,如断水截流。
谁想他只感觉到对面的刀轻如鸿毛,毫无半分力气,无悔像全盘碾压过去,光是刀意就强压对面一头,刀风压制,气浪波及,那个内门人竟直接脱身脱离看台。
修士修为过元婴、近化神,如小登天。
对面的修士修为比他不是差了一点。
对面投来的视线很陌生,满是凌翌第一次接触到的震惊和惶恐,因为他们之间竟是差了整整一个境界。
少年再不能握住刀,手中飞刀脱离。
周围仙侍乌泱泱地包围过去。
底下马上有人驳斥道:“外门来的粗鄙之夫,果然只配做粗陋的活。”
这个人明显是白玉京的某个门主,白衣飘荡,衣冠楚楚,哪想到那么人模狗样。
凌翌略感失语。
明明是人家技不如人,怪他从哪里来做什么。
不过他已经不想再去争这些口舌上的长短,视线望过去,如同看到蝼蚁,再聚焦。
灵流越汹涌,所到之处就会有压制,不刻意压制修为,它就会挡也挡不住地冒出来。
凌翌视线落回门主身上,越看越不对劲。
门主眼底满是鄙弃,和凌翌对上视线,他旋即停顿了下,先竟挪开目光,再后来,他颦颦眉,只嗫嚅道:“快起来。”
少年嘴硬道:“爹!你不找他算账!”
门主避而不谈,反手搡了自己儿子:“丢人的东西,回家!”
那是凌翌第一次体会到凌驾的感觉。
他把门主的修为也看穿了。
但凌翌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奇怪,从来觉得很困难的事,摆在他面前,竟成了“仅仅只是如此”。
白玉京的筛选机制再恶心,好像也没办法恶心到他。
明明在外门恨不得一天拆成两天用,资源那么匮乏,凌翌就怕自己落下,到了白玉京,他发现这些人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可逾越。
夜里凌翌习惯去书阁看东西,翻过那些竹简、卷轴,指节所到,竟看过了大半,少有他觉得新鲜的东西。
重回故地,一切似乎如常。
当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时候,这世道就好像被他踏在脚下,哪怕它不如他年少时所想的旷野,但他觉得自己能去和它制衡、搏斗。
凌翌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谢危楼的存在。
他不过想了一会儿,脑海内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楼阁内,夜萤流动,烛火跳动,照落在墙上。
荜拨烛火间,凌翌望着那团烛火,所有入脑的东西退散,再记不得刚才看过什么,记得什么。
脑海里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在外门周旋那么久,只有谢危楼一直陪着他。
凌翌又想,事情真的走到无法回头的地步,他也许不该那么惶恐。世上遇到一个真诚的人很难,何况那个人对自己很好,尤其在乎,会把他的事当成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