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172)
该死。
他从一无所有处走来,有什么便想拼命抓住什么。
何况,他是真的很在乎自己和谢危楼,怎么接二连三那么多破暗示。
凌翌还在平复心绪,背后多了双手环着他。
谢危楼保持的距离不算太近,恰好能安抚住某种糟糕的情绪,他陪凌翌重新在天鼓的最高处系紧红绳,又在红绳上落了一道长命锁。
凌翌愣道:“你这是干嘛?”
金锁流苏摇晃,工艺精巧。
只是为了许个愿就用这样的东西,多少有点浪费。
谢危楼避重就轻:“你之前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
算下来,这是谢危楼第三次发问。
凌翌不过颦了颦眉,视线还没从红线上离开,身边人上前又系紧了那根红绳。
凌翌多少觉得这件事有些丢人,他不就是用六爻算了个结果,磨磨唧唧地做什么呢。
真挺烦的。
谢危楼回首道:“系紧了,以后都不会断了。”
咚。咚。咚。
红绳飘飘荡荡,落在天鼓和天线之间,飘飘然,悄然敲击在天鼓上。
凌翌眼底落满了飘荡的红绳和站在天线下的人,开口道:“谢危楼,我还在担心将来的事,前段时间,我刚算过六爻。”
谢危楼一直望着他,再一次告诉他:“结果是什么?”
凌翌如实答:“蹇卦。”
他还在忐忑不安,半天没等来回应,谢危楼却轻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
凌翌:“你笑什么。”
“六爻说什么就是什么?”谢危楼再一次给他解惑道,“从前你不信天命,就是不为了约束自己,如果你去用六爻算它,是好,是坏,结果都不重要。”
“如果用它左右了你,那才是不对的。”
“你不是一直不能被任何事左右?”
凌翌:“可是我介意。”
谢危楼:“所以你就把想法都寄托在它身上?”
这话说得确实对。
凌翌想,世上多的是出身清贵,为人看似光风霁月,实则承诺百出,无一兑现。
困顿的时候,有人解惑。
他想得到的承诺,都会慢慢实现。
何其有幸。
凌翌上前触了触那枚长命锁,像要把这枚锁的样子和金篆的痕迹都记住,每触摸一下,就像在记忆中刻下一道痕。他回头对谢危楼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还挺会算命的,以后你下山摆个解卦摊子,靠这个谋生。”
谢危楼回答道:“能骗骗的人也就只有你吧。”
他们又像少年时一样,灵流充沛的修士下山无需行走,他们就很喜欢用双足去打踏遍天下,下山时,扶生和无悔还会出鞘各自打闹一会儿,若是无悔占了下风,无寂又会从凌翌的袖中冒出,如雪的银链钩扯。
这会了三把神武打得太狠,惊起满地风浪。
满地绿草摇曳,谢危楼望了眼,俯身,取了一株灵草,编制出一段草环,凌翌半跪在他身旁,看着灵草在他手下变成了一圈草结。
结上是金刚结。
金刚结求取平安用,哪有用草环糊弄人的。
凌翌施施然道:“谢危楼,你干嘛送我这个?”
谢危楼:“再看看?”
那枚碧绿的草环幻化成了翡玉的钥匙,小巧而别致,谢危楼把它放在凌翌的手里。
碧绿色的灵雾散去,那把钥匙落在凌翌掌心。
那真的是一个很小的把戏。
明明凌翌修为高得都能压制别人了,在谢危楼面前,他好像还是会本能地去相信他。
连一个伪咒都看不透。
谢危楼对他道:“你说上了白玉京以后想和我住在一起。”
“宅子要毗邻在一起,就算朝堂上针锋相对,也要同起同卧。”
“宅子安置好以后,我把地道也打通了。”
谢危楼从来知道相处的分寸,开口前,沉吟片刻道:“很早就想送给你了,我也想问你怎么不打算和我住在一起?”
凌翌缓缓敛了笑:“因为我这样性子的人,哪天和你关系好了,真要闹出点事情来,迟早要让你惹祸上身。”
“白玉京的那些人不简单。”
这话未免过分严肃,可最后他还是笑了起来:“我和你天下第一好,又不是我向你讨承诺,你不肯给。”
凌翌从来有什么说什么,想了什么,谢危楼就会满足他,得了那把钥匙实在高兴。
他下了山也迟迟未走。
谢危楼道:“你还想做什么?”
凌翌随口答:“危危楼,我想吃点心。”
山下有座雕梁的小楼,楼中点心很是别致。
凌翌上了座就要了个雅间,毕竟自己怎么说从前也是个公子,他看过去的东西,还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都试一下才叫好。
谢危楼合上那份菜单,果不其然道:“都来一份。”
凌翌托着下巴,在朦胧间想,真的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那份竹简菜单堪堪收走之前,他又叫住了小厮叮嘱道:“我这个朋友,他不爱和旁人多做交集,喜欢一个人待着,到时候送了东西就走。”
谢危楼抬头朝凌翌看去。
凌翌又大大方方道:“他不爱喝清淡的茶,等会儿上的茶就不要春茶,换份凤凰单丛,沏浓郁些。”
小厮伶俐地合门而下。
谢危楼的目光投向凌翌,缓缓收起笑容,只道:“怎么还叫朋友?”
凌翌先挑了桌上的葡萄乳酪糕,啃了一口,眯起眼,像是一瓣桃花。
“你不觉得这样的关系很有意思?”凌翌托着下巴,偏过头,他又像年少时那样肆无忌惮了,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谢危楼却忽然忘记了笑,他望着这个人,像是把从前的记忆拉进,再和眼前的一切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