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206)
凌翌握着伏羲石,被又一轮明亮的日光替代。沐浴在日光里,凌翌抱着小白骨,淡淡地笑了:“骨头,我们回家了。”
通天塔到天南殿,此去路程甚远。
凌翌的确只用了一刻钟,满街明灯亮起,他从人潮中走过,所有人热情地在他怀里塞不计其数的东西。他面上维持着客气的笑,收了怀里的石器,地上没有影子,只有薄瘦的背影在孤独地朝前。
如今凌翌住的地方,虽然宽敞,也和上九界的建筑无二,但他始终觉得,这里大概不是能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
他和小白骨能回去,所以说这里是家。
但这里的确不是他的家。
下九界的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凌翌最初堕入下九界,只会最简单的杀戮。他从起点开始,再一次攀向巅峰,其中的过程几经艰涩,不堪回首。
再回想,他倒也觉得很淡,可能比起真的在挣扎,能单纯地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什么也不想。
后来——他用绝对的力量建立了一种秩序。
凌翌也很意外地发现下九界绝大多数的精怪修士都很沉默。
甚至怕生。
这些人没有他想象当中那么十恶不赦。
下九界没有日光,凌翌从来喜欢晒太阳,他喜欢光照,还喜欢所有明亮的石头。刚刚来到这里,他不断地燃烧着明符,给自己亮一盏灯,永远习惯不了难明的寂夜。
这一次,他做了一件事。
下九界真正的日照,只会在一年太阳最盛的时候,从天光中透下来,照亮下九界的绯云,带来一整日的霞光和日照。
这里被凌翌造了日月,它会像上九界的日月星辰一样升起、落下,也会带来底下暗流的潮汐起伏。
下九界分三类精,鬼,妖。
草木生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兽开灵智为妖。因为下九界有了日月潮汐,底下的一切变得和上九界再无不同。
小白骨记得凌翌身上的伤。它回了天南殿,熟门熟路地给凌翌开了门,以免他再使用灵流。
天南殿后。
夜昙花开遍满院,香气幽微,淡黄的昙花瓣零落地飘散在空中,坠落绿草。
小白骨跳回凌翌肩上,替凌翌揉了揉额角:“累么。”
凌翌答得倒也诚恳:“有一点。”
他躺了草地,深吸一口,像在杂乱的思绪中得到了解脱。他像是离了岸的鱼,再一次回到水底。
小白骨问他:“你那么久不见谢危楼,其实还是开心的吧。”
这问题好像真的问到了凌翌,他想了想,虽然这事说得的确没错,毕竟他和谢危楼之间不能只用朋友一词来形容。
小白骨问:“为什么要一直瞒着他。”
凌翌回头看了眼小白骨,深深吸上一口气,卧倒在夜昙花中,他不作思考,就可以睡上很久。早些年,他杀得太狠了,落下满身的毛病,常年积劳成疾,哪怕灵流再强大,已经没办法再去逆转。
凌翌揉了揉手边洁白的夜昙花,指节上满是如水的触感,他在花浪中回答道:“这是一个绝对不能让谢危楼知道的秘密。”
人在入梦前的意识最薄弱,也最容易说出实话。
花海翻滚,如同白云聚散,小白骨凑在他头边,和他沐浴在日光里。
凌翌轻声答:“他不知道实情最好。下三滥的事情我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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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小凌,还没发现被偏爱么()
第126章 卷四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凌翌摸了摸脸颊上的花瓣,他偏头,忽然看着头顶上暖暖的日照,半眯起眼睛。
最早以前,他习惯向谢危楼倾诉所有的事,两个大男人磨磨唧唧讲这种事情,也不觉得腻歪。
彼此之间就像契合在一起的图块。
谢危楼总是很冷静,听得很耐心,很少反对,这模样他从来没有对其他人展露过。凌翌总是会因为谢危楼变得冷静起来,说着说着,很多事也被他放下、忘记,再不用那么激烈的情绪去应对。
凌翌发现自己越来越爱回望过去。
他做少年的时候,只会想今朝。
他在最苦的那个阶段,学会了只想着以后,像有一口气吊着,把他拽过去。现在他成为了年少时想要成为的人,但似乎也没有得到所想的一切,也不过是寻常。
回想起以前的那些年岁,凌翌觉得……好像是自己更离不开谢危楼一点。自从他入了外门以后,他麻烦的事情很多,总是要谢危楼去为他周全,但谢危楼从来都不嫌他麻烦,也没有抱怨过。
凌翌本来就不易入梦,心口骤然一闷,闭眼揉了揉额角,越揉越觉得疼得厉害。
小白骨:“对不住,是我讲了不该说的话。”
凌翌摇了摇头,回答道:“时间长了,我老毛病犯了而已。”
“你想说什么就说。”他伸出手,勾了勾小白骨的指节,顺着苍白的骨节往下摸着,数过好几块骨头,轻轻拍了拍,安慰两下。
凌翌早些年杀得太凶狠,如今身上灵流充盈,身体却留下无法逆转的伤,就像一个碎了的瓶子。充裕的灵流就像源源不断的水涌入瓶中,瓶子装满,水却会顺着破裂的缝隙流下。
他动手杀过太多的鬼怪、妖物,杀到所有的精怪看到他闻风丧胆,只会俯首称臣。这幅身子不好永远是一个流传在上下九界的秘闻,无人知晓真假,只有小白骨知道实情。
凌翌也知道其实这毛病压根就不算毛病。他真正的毛病大概源自于谢危楼这个人,大多数时候,他总能淡淡地放下,想着做过朋友,有过以前也是一件快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