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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辞归(3)+番外

其中缘由,林云嫣听他说过几句,都是点到为止,不过成亲几年下来,多多少少的还是能窥得些内里缘由。

说穿了,十之八九与刘家那儿相关。

国公府里孑然一身,但徐简并不是孤家寡人,他父母健在,还有一对弟弟、妹妹。

老国公爷徐莽一生战功赫赫,发妻故后,并未续弦,膝下只有一女。

原想招个能继承衣钵的女婿,不成想,女儿遇险被新科传胪刘靖救下,一来二去有了感情。

徐莽没有棒打鸳鸯,退了一步,招婿改为了嫁女,只要求两人间生的第一个男孩需姓徐,送回国公府养大。

这个男孩,便是徐简了。

他自幼离开父母,唤徐莽为祖父,习武念书。

刘靖自身才学出色,又娶国公之女为妻,十余年间于仕途上平步青云,至此官拜鸿胪寺卿。

按说两方血缘亲近,刘府与辅国公府相距也不远,但是往来却不多,尤其是徐简的一条腿断了之后,出行需得坐轮椅,很不方便,就越发不喜欢去了。

在林云嫣的印象里,也就是逢年过节、推不掉的时候,他们才会去刘府露个脸。

她与不熟悉的婆母、小姑坐在一块,说些不痛不痒的家长里短,等徐简与刘靖从书房出来后就打道回府。

有时候,徐简的胞弟、刘家名义上的长子也在书房。

可不管是两人、还是三人之间的对谈,徐简都不会向她提及内容。

林云嫣试着问过,亦被他岔开话题,只能从他的神色上看出来,那些谈话绝不愉快。

甚至曾有那么几次,徐简没有控制好情绪,他阴郁的眼神、紧绷的唇角,都明明白白彰显着他的愤怒、不满。

饶是那些脾气不是冲着她的,徐简也不是个会迁怒的人,可林云嫣依旧记忆深刻。

因为她无能为力,完全帮不上徐简。

再疏远的父母兄弟,也连着血,徐简不愿多言,林云嫣自然无处入手。

明明是“手牵手被困死在大火里”的交情,但作为战友,他们并没有做到坦诚与足够的信任,当然,作为夫妻更是不足了。

“还是腿伤吧?”

听见闻太妃开口,林云嫣抬眸看向她。

太妃语速缓缓:“看起来能走,走得也稳,但我偶然有一次仔细瞧过,实则有点跛了,只是国公爷要强,不愿叫人轻易看出来。”

随着皇太后的叹气一声,林云嫣倏地睁大了眼睛。

能走?

跛了?

徐简的腿,没断?

第3章 做梦而已

在林云嫣的记忆里,徐简的右腿上有一条长长的、可怕的伤疤。

那是被西凉马刀砍的,是徐简的战功,也断了徐简继续从戎的道路。

受伤那年,徐简才十六岁,本该是好儿郎利剑出鞘的年纪。

他与战友一块杀了几百西凉兵,回到营中,军医对他血淋淋的右腿束手无策。

腿保住了,却也废了。

自那之后,用徐简的话说,这条腿就成了个“装饰”。

长在那儿撑个场面,不至于让裤筒里空荡荡的,再要说有什么用场,真就半点儿没有了。

偏还得伺候,每日里泡药、扎针、按压、敲打……

饶是如此,依然是一月月地萎缩下去,失了活力,伴着那道蛇似的疤痕,看着越发吓人。

又不知怎的连累到了左腿,原还能拄着拐杖坚持着单腿站立、走上一段路,再后来,拐杖也用不上了,彻底与轮椅绑在了一起。

林云嫣又把目光落在了闻太妃身上。

太妃仔细与皇太后说着那日看出端倪的经过。

林云嫣越听越懵,她曾亲眼看过徐简的腿,看到那道疤,明明是那么严重的伤,为什么徐简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能走路?

难道遇着华佗扁鹊、妙手回春了?

闻太妃言语里透着惋惜之意,林云嫣则是满心欢喜。

比起坐轮椅、再也站不起来,只是有点儿不明显的跛脚,不等于没事人吗?

当然,她还有疑惑。

垂了垂眼,林云嫣佯装感慨:“国公爷竟伤得那么厉害?”

“是啊,”闻太妃叹道,“那一身本领,原能如他祖父一般,却……说回来,那伤也是……”

林云嫣竖耳听着,闻太妃忽然一顿,再开口时,只余一声叹:“可惜呀可惜。”

如此转折,算不上生硬,但林云嫣听出来了。

闻太妃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徐简受伤的缘由”咽下去了,甚至那一刻,她的视线微微地、往皇太后那边挪了下,又收回来。

为什么呢?

林云嫣不解。

徐简因打西凉人而负伤,是战功,正大光明,有什么不能提的?

“光说话,都忘了理牌了,”闻太妃的双手往马吊上一按,“来来来,我要扳回一城。”

牌桌再次热闹起来。

珊瑚被搁在博古架上,外头蝉鸣不绝于耳,桌上摸牌、打牌,时不时说些乐子话,谁都没再提起送珊瑚的人。

直打了三圈,闻太妃面露疲乏,才算散场了。

闻太妃起身告退。

林云嫣送出去,出了正殿,她本想再问徐简之事,稍一思索,还是作罢了。

闻太妃爱唠家常,但也清楚话题的分寸,她又十分依从皇太后,先前既然把话咽回去,那再怎么问都不会说。

一路送到慈宁宫外,林云嫣又转身回到偏殿。

牌桌已经收了,皇太后挪坐到了靠窗的罗汉床上,身子倚着床几,视线落在一处。

林云嫣顺着望去,便看到了徐简送的那盆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