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瞒过圣上,仗着的也不过是灯下黑。
圣上信任他们,他们与李邵的利益太一致了,不可能背离李邵,而李邵生事的能耐又着实厉害……
只是,灯下黑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被照着光,他们决不能错失这次好机会。
林云嫣绷着脸,问:“所以,殿下今天过来,不是来关心伤势,而是来兴师问罪的?殿下这么咄咄逼人,圣上知道吗?鱼和熊掌?殿下又要寻刺激犯险、让人舍命相救,又不想被全天下知道坏了名誉,殿下厚道吗?”
“宁安!”李邵怒喝。
“殿下若觉得自个儿占理,”林云嫣起身走到门边,比了个“请”,“我们进宫去,去慈宁宫、去御书房,仔细说说这个理!”
哐当——
茶盏落地碎开,瓷片飞溅。
汪狗子顾不得为自己的失手赔罪,飞一般从隔壁冲出来,拦在林云嫣身前:“哎呦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说到要进宫去评理了呢?”
一面说,汪狗子一面看李邵,看得眼眶都泛红了。
多大一坑啊!
挖在路中央,也没拿草堆树叶遮盖,就这么大大咧咧露着,他甚至还指给殿下让认了认这坑!
都这样了,殿下还往里跳!
不是顺着边落下去,那真是一蹦三尺高,凌空下坠,愣是要摔个狠的。
即便是太子殿下,也禁不住这么摔呀!
“郡主……”汪狗子见林云嫣扭头不理会,只好又去寻徐简,“国公爷,殿下今日早朝时遇着些状况,您也知道的,御史大人们说话一套又一套,属实不好听,殿下这才……
您帮着劝劝郡主,这些事情不值当惊动宫里,眼瞅着要过年了,是吧?”
徐简不表态,汪狗子再劝李邵:“殿下,您是来探望国公爷的伤势的,也是想与他好好说说裕门关的状况,您……”
汪狗子着实尽力了,在三位贵人中间来回说和,偏林云嫣和徐简是故意的,李邵又是个不听劝的,饶是他费尽口舌,依旧没用。
如此僵持了一阵,林云嫣先开了口,她问李邵:“殿下今日到底为何过来?”
汪狗子垮着脸转头。
没错,郡主给了台阶,但殿下那个脾气,能说是被圣上逼着来赔罪的?
所以这台阶只向上、不往下。
“我就是好奇,”李邵道,“你们两人在府里待着,怎么还能生出这么多的事?”
“那您看明白了吗?”林云嫣反问,“看明白了就请吧。”
李邵的视线从两人面上划过,冷哼一声,大步出了花厅。
汪狗子赶忙跟上去。
还是走了好,再待在这儿,指不定这坑底再塌一层。
徐栢小跑着送客,林云嫣不紧不慢跟在后头,等李邵走出国公府,踩着脚踏上了马车,后脚那扇朱漆大门就嘭的一声关上了。
动静很大,震得边上的白雪飘起沫子。
李邵皱着眉看汪狗子。
汪狗子讪讪,他正对着门,亲眼看到是郡主过来猛得摔上了门,不过这话断不能告诉太子。
已经够乱了,没必要。
门内,林云嫣啪啪拍了两下手,神清气爽。
第379章 就这点手艺(五千大章求月票)
林云嫣回到花厅。
徐简依旧坐在榻子上,拿着茶盏,慢条斯理饮用。
见林云嫣回来,徐简便侧着身子拿过她原先用的那只,将里头凉了的茶水倒了,又添上热的。
“今儿的枣泥糕不错,”徐简把茶盏推过去,“配茶正好。”
林云嫣弯着眼笑。
既然李邵走了,他们两人也无需在自个儿家里装什么深沉,反倒是因为进展顺畅而放松不少。
“顾大人真是一座好钟,”林云嫣咬着枣泥糕,点评了一句,想想又道,“你先前说尤御史与顾大人颇有私交,按理会当个发难的先锋,那甄御史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徐简抿着清茶,眉宇舒展:“我若没有猜错,可能是费太师。”
林云嫣挑了挑眉。
朝堂上的人事,她肯定不及徐简清楚。
“甄御史是太兴二十三登的榜,那年的主考官是时任礼部尚书费大人,也就是现在的费太师,”徐简道,“甄大人算是费太师的门生,只是在一众门生里、看起来关系不够亲近。”
能坐上三公之位的,自然都是在朝中耕耘多年,说一句“桃李满天”也不为过。
而有考生与主考的关系在,尊称一句“老师”亦不夸张,不过老师少、学生太多,只有极少数的学生或是投了老师的脾气、或是合了老师的眼缘、或是能沾上亲带点故,最后往来紧密、关系融洽,大部分都是面子上的,甚至也有政见相左、阵营不同以至交恶的。
甄御史在费太师的众多学生里,表面上看,实在不算多么的“同路人”。
千步廊里遇见了恭谨行了礼而已,逢年过节想去太师府里送点年礼都轮不上,不够亲,会有攀附的嫌疑。
“我也是有一回发现,甄御史一直在配合费太师的想法。”徐简道。
林云嫣微微颔首,没有细问“有一回”。
定然是那些混沌之中的一回吧。
也正如徐简说的那样,正因为他反复走过太多时光,才能从那些岁月里发现旁人看不到的细处,正是那些细细碎碎的边边角角,在一点点补足他们的现在。
“圣上先前与三公商量过废太子,”徐简继续道,“费太师明白圣上想法,见千步廊议论李邵那些旧事,干脆也就抓这个机会。
只不过,他和甄大人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往来,旁人自是不会想到他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