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原本一直在旁边寂若无人地听着他们讲话,在看见清水春屿真心实意的话和心疼的目光时,眸光微动,心中好像被某个柔软的小小触角戳了戳。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但奇怪的是并不坏。
他甚至有点依恋羡慕,这种被人放在最重要位置上在乎、惦记。
就像是一只在大海中飘摇无依的小舟,无论离得再远,也总有沉默温暖的港湾在静候等待。
中原中也认真地说:“不会的,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那样一天。坏人本就应该受到惩罚,而我身为保护你的人,理所应当地将你的重要性放在第一位。”
“即便是我在手中沾满了献血,也不会因此而失去理智,我依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会觉得生命是一件很轻浮的事,不会觉得谁都可以在我手中得到审判。春屿,我会时刻铭记,克制。”
他没有平时的温柔可爱,也不像干了了不起的事那样翘屁得意,他钴蓝色的眼瞳里尽是郑重其事。
斩钉截铁、却又真诚地向清水春屿保证。
……
“喂,你们从谁手里又抢到钱了,现在都喝上了酒。”
飞机头,打着鼻环的男人挤眉弄眼地盯着面前几个“朋友”,说话的语气也是明嘲暗讽。
可他语气中的羡慕也是显而易见的。
站在飞机头面前的赫然就是出现在清水春屿家中抢劫、粗暴对待他的五个男人。
他们大多身体健壮,从别人那里抢来的钱财让他们不至于饥一顿饱一顿,也不像是面前的飞机头会把钱花在某些可以吸食的快乐药品上,所以也不像飞机头这么瘦弱。
但喝酒抽烟是样样不落的。
可他们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喝上酒抽上烟,只有在“大赚”一笔时才能喝酒抽烟,顺便再去找几个模样周正的女人。
“你不用管这些,我们这里有笔生意要跟你做,只要做成了这单生意,保证我们能几年都吃喝不愁了。”
之前拎着清水春屿的爆炸头男人嚣张地跟飞机头说着话。
“只要你能给我们介绍有钱的大主顾。”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飞机头,还将这家伙邀请到了他们的地盘上。
飞机头诧异:“什么大生意?”
正是因为对彼此相当熟悉,所以他很清楚这几个男人的脑子里就只有黄豆那样的大小,每天像是草履虫一样存活在世界上,根本思考不出什么像样的事来。
“这个世界上不只是有聪明人才能赚得到钱。”
飞机头接话:“还有没下限和无视法律的人?仔细说说吧,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这几个男人又骂骂咧咧了几句,如果不是飞机头手中才有人脉的话,他们才不想跟对方瓜分好处。
爆炸头不是很高兴地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飞机头摸着下巴:“原来如此。可是,你们就不怕被那些大人物们灭口吗,要知道喜欢漂亮小男孩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被人知道的话,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遭受的攻讦会让他们损失的可不只是颜面。”
可惜他这几句话根本拦不住几个想要铤而走险的贪婪豺狼。
“小心一点不就好了,天大的好处总是伴随着意想不到的风险。”
“要是你不想干就别来了,胆子这么小的话,我们去找别人好了。你的话,就在这里过一辈子的穷酸日子吧。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嘲笑声让飞机头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咬咬牙,答应了:“好吧,祝我们合作愉快。”
然而在不到半小时内,他就会因为自己的这个举动后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
“啊,所以说就是你们吧。”
中原中也站起来还没有这些男人的腰身高,他不过只有七岁的年纪,个子小小的,脸颊的婴儿肥还没有完全褪去,眼睛有些幼圆,甚至嗓音都是稚嫩的。
可是听到他这句拖长了调子的声音,在场所有人几乎都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很冰很冷,漠然得几乎不像是人类应有的情感调子。
柑橘色的一缕头发从他眼前滑过,钴蓝色的眼眸冰冷又无情。
他的视线在落到地上的那张橘色毯子时,手指骤然攥紧,呼吸都急促了些。
在屋子里或坐或站的几个男人面部通红,脖颈上青筋凸起,齐齐砸在地上,几乎都快被喘不过气来了。
身体莫名其妙变得沉重不少,像是被压了几块巨石,连掀起眼皮都觉得费劲。
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中原中也慢慢走过去,每走一步,这几个男人就冒一滴冷汗,如果不是身上莫名其妙多了几分重力,他们现在牙齿已经在咔嚓咔嚓地打着颤了。
几个无赖们无法张开嘴求饶,只能用惊恐的眼神盯着那道朝着他们逐渐逼近的小小身影。
这样年幼的孩童,在以往看见他们都是会发抖害怕,避之不及的弱小存在,可世界总是如此荒谬,让他们的地位发生了悬殊的逆转。
现在,恐惧害怕的是他们,被踩在脚底匍匐颤抖的也依然是他们。
男孩背后的影子在光线下一点一点被拉长、扩大,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仿佛那才是男孩幼小躯体中本来的面貌。
之前那张被盖在中原中也和清水春屿身上的柔软毯子现在又脏又臭,满是污浊和潮湿。
无赖们不理解的目光成为了压垮中原中也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被统统砸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就像是猪肉一样叠在一起,最下面那个更是被砸得面色发青,面孔都开始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