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小文探案之落花流水(56)

在听到啪唧一声后,小文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向后退了几步,躲远点,手里又握紧了那把总藏在袖管里的短匕。崔立瘦长的身体象一把折尺一样,一节节的从地上支撑起来。等他回头看着小文时,小文无事人似的,闲闲站着,挑了半边的眉,似在问:“你来干什么!”这其实也是钟纭常做的动作,小文自己可没意识到。

崔立冷笑,“教授姑娘厉害,崔某不是对手。”

小文看看他,除了前襟有些灰尘,倒还不算狼狈,看样子摔得还不够狠。

“我一向背后长眼,”小文随口吹牛,“倒是崔管家,我都让你回去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又跟来了?”

崔立冷笑,“今天,我奉老爷之命,专为沐姑娘你的事跑了一趟,去了一趟牙行。”

“那又怎样。”

“你是官府的人!这下我知道教授姑娘为什么进钟府了。”

小文眼珠一转,“你知道?那我为什么事进你们钟府呢?”

崔立张了一下嘴,又赶紧闭上。

小文笑起来。“你知道,那你们老爷也知道了?”

崔立不敢说话了。他意识到自己今天犯了个大失误,他已经后悔了。

小文来钟家,是奉黄龟年大人之命,姚慎之的联系,能知道此事的唯此二人,最多加上吕相,所以崔立所谓“知道”是不可能的。他所能查到的只可能是小文那奇奇怪怪的保书而已,并因此而有了怀疑。但,能怀疑到自己与探案有关,那就说明他对无头女尸案并非一无所知。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崔立不敢说话了,小文倒要鼓励他说,“今天你也不能白跑这两趟,想来还是有话对我说,不防说出来,听不听得进去还得看我心情。”

崔立四下看看,两边都是人家,那些门洞窗口星星点点的灯光撒向小巷。就连高声说话都怕会惊动周围的邻居。就算他想做什么,这也不是个合适的地方。更何况,对面那个小小的人儿,似乎有所防备。

小文等待着。

好一会儿,崔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会让你伤害她!”

小文一呆。崔立却不再多说。他虽说得狠,却又不敢有所动作,就这么走又不能死心。

两人在窄窄的小巷里僵持着,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

“咳!”一声故意的咳嗽让对峙的两人都分了心。

“崔管家,”是钟纭的声音,“你还真管到钟府外面来了!”

小文蓦然回首,一身墨衣的钟纭就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抱胸,若有所思。

崔立明显气馁,他的眼珠开始四下乱看,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想溜了。终于,还是小文让到了一边,崔立这才低了头从小文身边擦肩而过。钟纭也没有阻拦。

现在,小巷中的两人都不说话。好一会儿,靠着墙边的小文终于笑出了声,豪门钟府看似人丁兴旺、妻妾成群,却不过是个藏污纳垢之所,气派非常的钟大人在外面拈花惹草,放着家中一大堆寂寞女人也没闲着。崔立年龄还不算太大,却无家无业,一个人从北方跟着主人来南方,怎么可能是无缘无故地!

钟纭就那么看着小文,等她笑够了,才慢慢地开口:“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小文看他,“你怎么跟来了?”

钟坛不回答她,只说:“回去吧,我看着你走进门!”说完笑了一下,笑得古怪。

小文咬了唇,僵硬的转身,以前觉得不长的小巷突然变得没有尽头,每一步都要在一双狭长的凤眼注视之下,小文走得非常艰难。

灯光下,苏槿和水菱两个人一大一小,并肩坐在床上,见小文进来一起盯着她看。

小文走到灯台边,挑挑灯芯,屋中亮了一点。小文再去摸摸茶壶,壶中有茶,还是温的。小文并不渴,跟着钟纭喝了不少茶,可她还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另两个姑娘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眼光中全是好奇。

小文掇过屋中唯一的椅子,对着她们两个,自己舒舒服服地坐下。

苏槿终是最沉不住气,“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俩跟踪你!”

“我背后长着眼睛。”

“少来,你没练过拳脚。”

“这个不需要会拳脚啊!”小文心想,你后脑挨过一回闷棍,就会明白了。

“好吧,不说这个,你,你对我师父到底有什么企图?你休怪我师父对你多心,我现在也,也觉得你这人奇奇怪怪的。”

“才不是,她分明是对钟公子有企图才对。”水菱小声在一旁嘟嚷。

小文苦笑,手中把玩着茶碗。

“你还带刀。”苏槿不依不饶,“我见你每天出门先把你那把怪刀在身上藏好才出门,别以为我没看见!”

小文吧嗒一下眼皮。

“你还会装,明知我和水菱为什么住在你这儿,你却并不拒绝,只一味装傻。”

小文终于回了一句:“我不让你们住下,你们又到哪里去住?你也许没关系,本就是临安人,有的是可容留你的地方,可水菱却没处可去。”

“那……你也不用这么神神秘秘的,藏着多大的心事似的。”

小文扫视她们一遍,“你们想知道我的故事?”

另两个都点点头。

“我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让我想想……”

另两个姑娘眼巴巴地望着她。

“好吧,就从柴先生说起吧,”小文看到苏槿一下子坐直了。

“第一次看到柴先生时,我以为又见到了我的父亲,”小文直言不讳。不看苏槿发呆的模样,“我的父亲以教书为业,常穿着儒生的白衣,有着翩翩的风度,儒雅的气质。更重要的是,他和柴先生的模样也有很多相似之处,长眉、隆准、薄唇……”小文陷入了沉思“,那天,柴先生一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就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那种相似——那种俊美,那种从容,那种自信,在在皆是!我的父亲以专治《左传》而闻名。6年前,适逢靖康之变,我的父亲带着我们一家从东京汴梁逃了出来,和其它逃难的流民不同,我们并不是直接向着南方而来的,我父亲说‘夫人之行也,不以所恶废乡’,他带着我们总在汴梁附近徘徊,舍不得离开故土。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执着与痴迷,就如柴先生对他的爱人或者水菱故事里的那对爱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