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昏君亡国日常(86)
游望之沉声道:“铜壶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若是粮草不足, 便不足为惧……他们选择此刻出兵,恐怕是打算趁这个机会, 攻下铜壶关。待来年开春,我大渊爆发水患、疫.情,他们再一举南下,攻城略地。”
大宛和月羌是算准了大渊天灾发生时间,在这个时候犯境的。
这不仅仅是日常掠夺物资,发生小规模摩擦的战事,而是奔着灭国来的倾国之战。
重生的不止有大渊,还有月羌大宛。
他们知道大渊的命脉。
铜壶关是大渊的天堑,用于抵御北方蛮族。倘若这道天堑失守,将再无可守的天险可用。
事态紧急,奏折雪花般飞上谢若玄的书案,想躲懒却是不能了,他被众人簇拥着上了朝。
朝堂上,众臣神情严肃,气氛凝重。比得知谢若玄要亡国时,还要沉重百倍,仿佛大渊已经快要亡国了。
褚倞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铜壶关是大渊战略要地,绝不可失,还望皇上出兵北上支援铜壶关。”
谢若玄命人呈上来舆图。
看着舆图上的势力划分,他眼角不由抽了抽。
知道谢氏皇族很废,但没想到这么废,居然把北地十六州都丢了。
都丢了。
一、州、都、不、剩、了。
前朝亡国后,北地十六州被月羌和大宛占据,之后百年混乱,祁、辰、华邑、大渊四国并立。祁国北上扩张,将北地十六州收复回来。大宛和月羌便北上迁移,不再南下作乱。
再然后,四国混战,大渊吞并了祁、辰、华邑三国。
其中祁国四分五裂,自铜壶关以北,北地十六州被月羌和大宛瓜分,铜壶关以南被大渊占据。
大渊立国百年,一直试图收复北地十六州。可以说十六州陷入了百年混战,战况之惨烈,堪比五胡乱华。
直到谢若玄在位时期,谢若玄御驾亲征,亲自收复了北地十六州,并且把月羌和大宛打退到巴正铁河北,方停止了这场混战。
然而好景不长,炎兴帝上位,月羌和大宛再次南下,夺走了北地十州。
熹平帝上位时期,月羌和大宛贪心不足,又双若缀夺走了北地十六州。
至此,北地十六州全部再次落到月羌和大宛手里。
谢子羲在位时期更不用说,他昏庸无能,大渊朝政混乱,就算褚倞有心收复失地,也没有那个条件。
可以说,从谢子羲上位后,只要严守铜壶关就算“守成”了。
怪不得月羌和大宛宁愿冒着雪灾之险,也要挥兵南下,有这样腐朽的朝堂,打他们不跟打宝宝一样。
搞不好真就是替天行道了。
甚至发动倾国之战,倾尽物资,也绝对是利大于弊。
谢若玄问:“倘若清理雪道,多久能疏通?倘若不清理雪道,令铜壶关自己想办法,他们能守多久?”
褚倞说:“若要清理雪道,虞流山脉纵横二百里,全部理清完需要月余。铜壶关物资储备丰富,即使没有粮草支援,也能撑两个月。但臣担心,月羌和大宛断了我军进铜壶关的路,恐怕铜壶关内形势不容乐观。”
谢若玄点点头,“那就派人加紧清理雪道,另分一部分人绕路支援铜壶关。”
今年的雪灾尤为严重,哪怕清理雪道,但在连绵大雪的天气下,也不一定有效果。
至于绕路,将更耗费时间。
可这次月羌和大宛显然有备而来,明显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褚倞主动请缨前往铜壶关,但谢若玄将他拦了下来,“褚将军常年镇守北境,还没在京城过过新年吧,今年就留在京城过新年吧。”
丝毫不提月羌和大宛来犯北境之事。
众臣闻言愕然,想不明白谢若玄此举何意。
难道军情还不够凶险吗?
总不能是这个时候还想着亡国吧!
褚倞忍不住道:“现在军情紧急,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还请皇上莫要贻误军机。”
谢若玄淡淡道:“慌什么,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现在月羌和大宛出兵,不过是算了天时地利,可他们少算了一样……”
褚倞忍不住追问道:“少算了一样什么?”
谢若玄眉眼半弯,笑若灿阳,“人和。”
“他们即使占尽天时地利又如何,可也需要人配合啊。传令下去,将朕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并且向他们递国书,问问他们可还记得章和八年的固建之盟。”
固建之盟,当年谢若玄御驾亲征,将月羌和大渊打到巴正铁河北,用他们皇室头颅垒了京观。两族残部吓得当即俯首称臣,签下固建之盟,发誓永不再犯大渊边境。
但时移世易,这份盟约早已不在,可谢若玄留给两族的阴影却还根深蒂固。
国书或许不能改变月羌大宛攻打大渊的决心,但能引出他们的心理阴影,令他们心生忌惮,便足够了。
类似于诸葛亮使用的空城计。
接下来月羌和大宛再进攻大渊时,一定会慎重慎重再慎重,不敢轻举妄动。
而谢若玄只要他们这份“慎重”就够了。
慎重,说难听点,就是犹豫不决,兵家之大忌。
拖出的这点犹豫时间,就足够大渊有喘息之机了。
当然,如果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
众臣深深地注视着谢若玄,无不感慨他与谢子羲不同。
这“好手段”,直戳人肺管子。
恐怕国书传到月羌和大宛,原本能议和的局面,直接变成不死不休了。
不过目前这情况,议和也没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