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的梦想是什么呢?跪在神像前,张青扪心自问。神像神色庄重,面容可亲,似乎在娓娓讲述着什么。“梦想”,在外飘零这些日子以来,没有归属感,只顾填饱肚子,几乎忘记了它在心中的存在!可是从上海回来,一闭眼,眼前就是那些奋斗不息的人们!如果仅仅是为了温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动力!那么大的恒心!如今,这肃穆庄重的大殿,只有伏羲和自己,相对而视,一颗心沉了下去,沉了下去,一点点沉了下去。
当年始祖面临多少艰难险阻,他又该以多大的定力去克服!千百年来,能成大事者,又有哪个不是历经艰辛!如今,从尘封的角落,重拾梦想,却畏惧艰难,不敢为之而奋斗!想到这儿,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从大殿出来,台阶下,这站着一位妙龄女孩儿——黄莺。见她出来,抿了抿嘴,“我一直在等你。”
“什么事?”
“给你。”
张青接过递来的信封,打开一看,是一张照片,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大三那年去八里沟照的,余明新从来没给自己看过的那张。
“我从他邮箱里下载下来的。他不知道。”
“谢谢你,还有什么事?”
“你,了解他吗?”
张青不回答,走到香炉前,把信封连同照片,一齐放了进去。一股青烟,直升上去。回过头,对黄莺说:“过去的,始终只是过去!”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看不透他,想找人来说说。”
“我理解,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参与。”
“你就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至少在他心里,始终为你保留了一个角落啊!”
张青回头要走,听她如此说,停了下来,回答道:“以前,我以为,我们是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有交集;后来,我才明白,我们的命运,就如同两辆相向行驶的车,命运注定会有一霎那的会合,之后,只能越行越远。他的心,太大,不是一个人,就能填满的。上海,绝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你好自为之。”
头也不回,走了。
身后,黄莺已是泪流满面,却不知道,有人的泪,留在心里;她失去的,可能只是那还未萌芽的爱情,而有人,却同时失去了可以终生珍藏的友谊!而且,几乎没有可能,再次寻到!
眉湖唱晚
回到郑州,已是5月11日了。在西四环外找了个小旅馆住下,华灯初上之时,信步来到了母校!
昨夜,刚下了场大雨。路面上低洼的地方,还保留着天空泪水的痕迹。在北操场主席台坐了一会儿,足球场上有人玩球,有人散步,有人跳舞,有人卿卿我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走到眉湖边上,看了看这儿的司母戊大方鼎(模型),又看了看那几串佛珠、一局残棋(小广场),过了桥,寻了个没人的大石头坐下,看对面核心教学区南一和北一的灯光,照在湖面上。
突然间,觉得自己有点儿自私,竟然选择这个时候,来祭奠逝去的往事。但往事还是如同水里很长的芦苇一般,冒了出来。
两年前的今天,即5.12大地震的前一天,两个寝室的人在秋穗园三楼吃完了饭,刘亚几个人先回寝室打游戏去了,何冰她们到泊月长廊前面卖东西(都是些用不着的带不走的,卖给学弟学妹们,权当赚个路费好回家)。就在北操场的主席台前,余明新说出了那句可能他自己都后悔听到的话。张青的手握在他手里,就在那一刹那,她有了一种久违了的安全感。
现在想起来,居然会有一股甜蜜流入心田。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用手敲额头,强迫冷静清醒。深吸着眉湖上吹来的水气。
“美女,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想什么呢?”
不用问,就知道是什么人了。张青依旧看对岸教室里的灯光,幽幽地说:
“想男人!”
(《潜伏》看过吧?里面姚晨的经典台词之一!)
来人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捡了个小树枝,轻轻地拨石头下的水草,哗哗作响。
张青感觉身旁好像有什么亮了一下,扭过头,怔了一怔,旋即捂着肚子大笑,直到眼泪都出来了,才止住,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哎呦,一边说:“你还嫌商大的光污染不严重啊,又添了一个二百瓦的大灯泡,还走哪儿带哪儿。小心环保局来人抓你!”
接下来,是《炊事班的故事》里小胡独有的动作:甩头,左手抚留海。这位轻轻把手从没有一根毛的头顶拿开,无奈地说:“没办法,这小伙儿帅呆了。走哪儿都有一群人跟着,只好自毁秀发,以减轻对少女的杀伤指数!”
“美吧你就!”
俩人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张青问:“你怎么来了?”
“黄莺离家出走,黄老爷子不放心,让我跟来了。本来是要去北操场,碰见刘亚,说看见你往这边来了,就过来看看。”
“找到黄莺了吗?”
“在洛阳,我没去。”
张青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闭口不言。
“她偷看了我的邮箱,八成,来找过你吧?”
“来过,给了我一张照片。”
沉默。好久,来人说:“对不起。”
张青不说话,泪水在眼里打转。强吸一口气,才说:“谢谢你告诉我。”
“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有阴影,对不起!”
“我不会原谅你,但我可以保证不恨你!为了赎去你的罪过,现在为我办一件事!”
“?”
“陪我骑车转转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