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有急事?”隋玉颠着琉璃珠,说:“晚上在我这边吃饭,又不费事,吃了再回去。”
“那该天黑了。”宋娴顾忌夜路难走。
“我让人送你回去,小春红和柳芽她们训练出来了,走夜路不怕贼惦记。”隋玉说,“大半月前,赵西平送她们进沙漠历练,回来的时候给我找了个野骆驼群赶回来,我带你去看看?”
宋娴对这个极有兴趣,立马答应。
隋玉带她出去,出门遇到小喜,她让人进屋守着,“小崽要是醒了,你给他把个尿,免得他尿床。”
宋娴仔细盯这丫头两眼,说:“像是个练过武的,身板直了,顺眼多了。”
小喜腼腆一笑,匆忙跑开。
隋玉带宋娴去看骆驼,宋娴看中一头大公骆驼,想换回去当种公。
“这头骆驼给我,我给你送一头阉过的公骆驼来,再给你补一百钱。”宋娴说。
隋玉摆手,“不用补钱,我喊你来看就是这个目的,这头公骆驼品相好,你牵回去给你的骆驼群改改种。”
太贴心了,宋娴握住隋玉的手拍了拍,客气的话不多说,隋玉的好她记在心里。
“一下有了四十头骆驼,你明年走商的时候岂不是就不用雇我的骆驼了?”宋娴问。
隋玉喜眯眯地点头。
“你这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宋娴有些唏嘘,“你走得太顺,我预感你走商的路也会顺遂坦荡。”
“借你吉言了。”隋玉笑。
“我教你,你给骆驼挂上铃铛,同一个爹的骆驼用同色的漆刷驼铃,免得种群大了,你记不清就弄混了。”
隋玉点头,她也有这个打算。
天色暗了,挑担兜售鸡鸭鱼蛋的小贩离开,跑进城的隋良和阿水也嚼着饴糖回来了。
灶房的饭食备好,客商三五成群从客舍出来。
小崽也睡醒了,小春红抱着他看人捡鸡蛋,他本来玩得乐呵呵的,一听到隋良的声音,眼神立马变了。
“走喽,我们也去吃饭了。”隋玉过来抱孩子,说:“跟姐姐挥手。”
小崽敷衍地晃了晃手,他趴在隋玉的颈窝偷偷瞄隋良。
隋良不搭理他,梗着脖子看猫看狗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买糖吃了?”隋玉问,“给我带了吗?”
隋良递过兜,注意到小崽在看他,他翻个大大的白眼。
隋玉吃了糖,和稀泥道:“抱不抱你外甥?”
“我才没有他这个外甥。”隋良大声说,“我买糖给狗吃都不给他吃。”
隋玉:……
小崽似乎没感受到嫌弃,他“啊”一声,张开嘴让他舅舅看牙。
隋良闭上眼,像个瞎子一样摸索着走路。
小崽咯咯笑,隋良更气了。
隋玉要笑死了,宋娴也乐得开怀。
隋良绷着脸,气红了脖子。
“好了好了,都不笑了。”隋玉笑得肚子疼,她揉着肚子说:“良哥儿,跟我进屋一趟,你给我指一下琉璃珠是谁给的,我去道个谢。”
隋良打头进门,走进厨院,他站在饭堂外面寻人,看到人了,他给隋玉指。
“行,我在这儿等着,你去吃饭吧。”隋玉拎把椅子坐下。
姓马的客商吃完饭出来,看见小崽踩在椅子上学走路,他走过去在一旁看,这小孩越看越喜欢。
“大哥,今儿让你破费了,孩子不懂事,喜欢凑人堆看热闹,要了你那么大一颗琉璃珠。”隋玉开口搭话。
“不值钱的玩意儿,孩子喜欢就拿着玩。”客商摆手,他捏了下小崽的胖脸蛋,说:“这小子长得好,一副机灵相,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小崽不想让不认识的人碰,他“嗷呜”一口吓唬人。
客商越发喜欢他,回屋后,他将剩下的三瓣碎琉璃送来,说:“这本来是个祥云的形状,质地虽不好,胜在样式好,奈何路上摔破了,丢舍不得丢,搁身上又占地方,好在能拿来糊弄孩子,磨一磨还能磨几个珠子玩。”
话这么说了,隋玉只得接下。
吃晚饭时,她吩咐翠嫂把菜园的一垄韭菜割回来,明早烙两箩韭菜鸡蛋盒子送给这个商队。
饭后,小春红和柳芽儿拎着武棍牵着骆驼送宋娴回城,隋玉跟赵西平抱着小崽回主人院,晚上河里洗澡的人多,她不方便外出走动。
隋良洗完澡进来,他目不斜视地大步从院子里路过,对小崽伸手讨抱的动作无视到底。
“这是咋了?”赵西平疑惑,“儿子,你舅舅怎么不理你?”
“他偏心,伤了他舅舅的心。”隋玉翘着腿悠哉悠哉地晃着椅子,她故意说:“良哥儿不要他这个偏心眼的外甥了,赵明光没舅舅了,人家买糖给狗吃都不给他这个偏心眼吃。”
“惹你舅舅生气了?”赵西平扶正孩子的脸,问:“你做了什么讨嫌的事?”
隋玉笑着复述下午的事,她跟赵西平说:“人不大,心眼子还不少,家里就这几个人,他还分出个一二三来。”
“隋良真哭了?”赵西平小声问。
隋玉笑着点头,她都好几年没见隋良哭过了。
赵西平戳了戳赵明光,谴责道:“赵小崽,你罪过大了。”
这夫妻二人嘀咕来嘀咕去,小崽反复打量着爹娘的神色,终于确定是在怪他,旧愁加新怨,他委屈地掉泪珠子。
隋玉看见了,她冲赵西平使个眼色,又指了指隋良睡的屋。
赵西平明了,他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轻声问:“你哭什么?”
不哄还好,一哄他更委屈了,小崽哇哇大哭,声音堪比公鸡打鸣,眼泪珠子比敦煌下的雨点子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