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良坐不住了,他从床上下来,在床前走两圈,听外面没人哄,他忍不住打开门,粗声粗气地说:“吵死了。”
小崽扭头看向他,嘴里含糊其辞地发出“啾”的音,伸长了手让他抱。
隋良急得跺脚,又拉不下脸去抱,一个劲催促说:“姐,你哄哄他啊。”
“不哄,我在给你出气。”
隋良梗着脖,他又气又急,看着小崽那可怜的模样,他又心疼。
赵西平把小崽放地上,赵小崽争气地往他舅舅站的方向爬。
隋良忍不住了,他抹把眼泪,大步跑去抱小崽。
小崽到了舅舅怀里,哭得越发委屈,紧紧抱着他,屁股上挨了一巴掌,他哭得更大声。
隋良又伸手给他揉揉,抽着鼻子说:“还气不气我了?你看吧,就我最疼你,你还偏心眼,一个破琉璃珠子还舍不得给我。”
说着,隋良又抹起眼泪。
他们舅甥俩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倾情上演苦情大戏,隋玉跟赵西平像两个大恶人坐在一旁,为了忍笑,手都掐疼了。
隋玉不小心笑出颤音,隋良听见了,他恨恨地抱起小崽,又瞪他们一眼,说:“今晚你跟舅舅睡,不理他们,狠心死了。”
“你不是说不给他当舅舅了?”隋玉忍不住撩一句。
隋良脸红,他当做没听见。
门隔住哭音,隋玉跟赵西平齐齐松口气,可算清净了。
“我去打水。”赵西平起身,“你回屋等我。”
隋玉了然,她飘飘然晃进屋。
赵西平提两桶热水过来,他敲了敲隋良的门,嘱咐说:“记得给他洗脸洗脚洗屁股,睡前少给他喝点水,夜里记得让他尿尿。”
隋良不吭声,等门外的脚步声消失了,他才开门去提水。
唉,有点丢脸,都是这个臭小孩害的,偏偏他又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还要伺候他洗脸洗脚洗屁股。
“咻——”
“哎。”隋良拧干帕子,说:“是舅,不是咻。过来,舅舅给你擦脸。”
小崽冲他笑,隋良高兴地亲他一口。
小崽再亲亲热热地回亲一口。
舅甥俩放下恩怨,重归于好。
倒水的时候,隋良发现门外放着四瓣琉璃,也不知道他姐夫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小崽,这个给你。”隋良把下午那颗琉璃珠塞小崽手里,转瞬又伸手讨要:“给舅舅。”
赵小崽长记性了,痛快地送出琉璃珠。
四瓣琉璃,舅甥俩玩到半夜,最后累极而睡,琉璃珠子也不稀罕了,东一块儿西一块儿扔在地上。
赵西平来给这俩盖被子的时候,他把这东西捡走,都不要他要。
第183章 移情
天光乍泄,鸡鸣四起,河面上朦胧的水雾渐渐散开,笼罩着早起啄虫的鸡群。
房顶上,炊烟袅袅,映着青灰色的云层,灶洞里火光大盛,混着繁忙的身影,齐齐落在挂着油香的土墙上。
“大人快出门了,饼子烙好了?”殷婆问。
梦嬷比个手势,韭菜鸡蛋盒子已经包好,马上就能下锅烙饼。
木门轻轻推开,赵西平走进昏暗的房内,他走到床边抱起小崽,给隋良盖好被子,又轻步出门。
“还没睡醒?”隋玉靠坐在床头问。
“昨晚玩到大半夜才睡,今天要多睡一会儿。”说是这么说,赵西平伸手拍醒儿子,强行唤醒人撒尿。
小崽迷迷糊糊的,没睡舒服,睁眼就想哭。
“这是在哪儿啊?昨晚你跟谁睡的?”隋玉打断他的哭声,打岔问:“你饿不饿?”
把完尿,赵西平把孩子塞给她,说:“那我走了。”
“嗯,你走你的,别耽误事。”隋玉抱着小崽给他喂奶,又扯起褥子给他盖着,早上还是有点冷的。
吃饱肚子,小崽又精神了,隋玉给他穿上薄袄,任由他在床上打滚攀爬。
“姐?你醒了?小崽在你这儿?”
“咻——”小崽听到舅舅的声音立马激动起来。
“醒了,你进来,把他抱走。”隋玉说。
“哈,小崽,嘿嘿。”隋良推门跳进来,他站在床边,说:“快来,舅舅背你出去玩。”
小崽爬过去,隋玉搭把手,隋良背着他的胖外甥出门了。
跑步路过的奴仆纷纷投来目光,隋良有些不好意思,他背着外甥去找大黑狗,又一起去喊阿水起床。
隋玉起床先去灶房查看饭食,有粥有面有蒸饺,有烙饼有包子还有卤蛋,已经有早起的镖师先来吃饭了。
“昨晚上,你家的小掌柜哭什么?”有镖师问。
隋玉笑笑,说:“做错事了,在哭着忏悔。”
“胡说八道。”大胡子镖师不信,“你们两口子打他了?”
“我可没碰他一根指头。”隋玉不想多说,调转话头问:“你们几时走?”
“今天早上就走,早点走,免得遇到下雪天,冻死人。”大胡子镖师嗦口汤饼,说:“去年下雪早,今年不知道咋样。”
“今年估计下雪晚,再有半月就进十月,我一早一晚还在穿单衣。”隋玉接话。
“那可不一定,去年没下雪之前也是暖阳天,过个夜就入冬了,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多少牲畜。”姓马的客商大步进门,说:“去年天冷,今年的皮货就涨价,入冬了要是迟迟不下雪,我手里囤的皮货还不好卖。”
隋玉进灶房,她将烙好的鸡蛋韭菜盒子端出来,说:“送你们两箩干食,要不要再吃点稀的?”
“玉掌柜,怎么不请我们吃?”对面坐的客商问。
“我家小儿不懂事,昨天让这个大哥破费了。”隋玉解释,又借口说:“菜园子里只剩这一垄韭菜,明年开春你们再过来,我请你们吃韭菜鸡蛋饼,那时候的韭菜鲜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