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可记住了。”
姓马的客商冲隋玉笑了下,拿个韭菜鸡蛋盒子咬一口,说:“你太客气了。”
“还要什么吗?”隋玉问。
“一人再来一碗热汤饼,每个碗里多加个卤蛋。”
“你们也是今天动身离开?”隋玉往外走。
“对,吃饱点,吃完饭就走。”
“娘子,今早还蒸鸡蛋羹吗?”殷婆问。
隋玉摆手,“今早粥煮的好,我吃完饭给他喂几口。给那桌客商上二十三碗卤水汤饼,每碗多加一个卤蛋。”
说罢,隋玉盛碗粥坐灶前吃,一碗粥,一个酸菜鸡蛋馅包子,再吃个卤蛋,这就饱了。她出去找隋良和小崽,远远看见隋良扶着小崽骑在狗身上。
“嫂嫂,你来了。”阿水拍拍手上的狗毛,说:“小崽喜欢骑狗。”
隋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忍着嫌弃接过孩子,让隋良跟阿水去吃饭。
“大黑也去吃饭。”隋玉说。
大黑狗摇摇尾巴,它绕过小崽舔女主子一下,顶着乱糟糟的狗毛去追隋良。
小崽“啊”一声,他扑棱着也要追过去。
“别动!”隋玉压着声音,训道:“你看看你身上粘的狗毛,我都不想抱你了。”
小崽盯着她的脸,讨好地露齿一笑,亲亲热热地凑过去亲一口。
隋玉斜他一眼,“跟谁学的?还挺会哄人。”
一只鸟飞过来,小崽的注意力跑远了,他睁大眼睛盯着鸟扇翅膀。
隋玉勉强将他衣裳上的黑狗毛择干净,她抱着他去看吃草的骆驼,客商们的骆驼在天亮的时候就放出来了,一群一群地散落在荒野上。
训练结束的奴仆去吃早饭,吃饱喝足,男的女的都拿上镰刀去地里割麦子,路上遇到赵西平骑马回来,纷纷开口问好。
“我要出城巡逻,防着关外的人从沙漠中绕行,绕过城墙入关。”赵西平急匆匆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可能要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家里要是遇到事,你去找黄安成,他解决不了,你就去找顾千户,我跟他交代了。”
隋玉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是不是胡都尉故意找事?”
赵西平点头,往年这等事都是由驻兵负责,小旗带队巡逻,十天一轮换。之前胡都尉吃了瘪,在生意上找不出差错,只能用官职压人,给他安排苦差事。
“没事,带兵巡逻没什么危险,就是不着家折磨人。”赵西平揽着隋玉抱进怀里,说:“别乱想。”
隋玉点头,“我帮你收拾衣裳,你的羊皮裤和羊皮袄带上,晚上睡觉的时候穿上,再带张狼皮,弓箭也带上。”
小崽睡着了,赵西平俯身抱起他,连人带褥子一起搂在怀里,他抱着孩子在屋里慢步走,目光一直没从孩子的脸上挪开。
隋玉收拾出两个包袱,这才看向满脸温情的男人,他是真的爱这个孩子。
“喊醒?你跟他说说话?”她开口。
“算了。”赵西平摸摸孩子的脸蛋,他把儿子又放回床上,起身时在小崽的脸上亲一口,紧跟着又亲了下隋玉,随后提起包袱出门。
隋玉送他出去,目送他骑马离开,她又回屋。
晌午吃饭时,小崽时不时往外瞅,隋玉用勺子敲敲碗,唤回他的注意力。
晚上吃饭,小崽发现他爹还没回来,他拉着隋玉的手往外指,这是想出去找人。
到了夜里睡觉时,小崽趴在床上一直玩,困得怂眉拉眼了,还挣扎着不睡觉,情绪也不好,焦躁地哼哼唧唧。
隋玉搂着他喂奶,这才把他哄睡。
然而半夜醒来尿尿,小崽发觉床上少个人,他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隋玉哇哇大哭。
“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他,那得高兴地飞起来。”隋玉披上衣裳抱着他哄,“人不大,还挺重感情,你爹没丢,也没跑,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小崽含糊地嚷嚷着类似“爹”的音,他才学说话,经常是有一声没一声,咬字也不清晰,倒是能分清爹娘舅舅分别是谁。
隋良惊醒了,他跑过来问:“姐,小崽怎么了?”
“想你姐夫了,没事,哭一场就好了。”
“要不让他跟我睡?”隋良自觉他在外甥心里的分量还是挺重的。
隋玉开门放他进来,隋良接过小崽出门,刚踏出房门,他又伸手要娘。
无法,隋良只得在姐姐的床上陪小崽玩,两个人哄着,赵小崽玩高兴了,也就忘了他爹的事。
待早上醒来,他又哭一场,为了哄他,猫官和大黑狗都来了。
如此过了三天,小崽好似习惯了他爹不在家的日子,不再哭闹,只是在听到马蹄声时下意识往外看。
又一个晚上,隋玉将儿子哄睡,她侧身支着头看他,沉默良久,才哑声开口:“你这么重情,明年我走了,你又要难受多久。哎,你该迟钝点,对人的情绪迟钝点。”
没人回答。
心里愁着这个事,隋玉半夜没睡,一直到公鸡打鸣才阖眼。
天明后,隋玉把客舍交给隋良守着,她带着阿水和小崽跟着奴仆下地干活,麦子和黍米已经收了,还有黄豆和高粱还长在地里。
“小崽你看,我又抓个大蚂蚱。”阿水捏着蚂蚱腿跑过来,她认真地讲:“夏天的蚂蚱是青色的,秋天草黄了,它们就变成黄色的了。”
小崽接过蚂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着蚂蚱往嘴里喂,隋玉赶忙伸手掐住他的下巴,硬生生把蚂蚱掏出来。
小崽偷瞄她的脸色,见没有训他,他又伸手捏被风吹动的草茎。
阿水将蚂蚱装兜里,说:“小崽肯定是看鸡喜欢吃蚂蚱,所以他也想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