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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的在逃白月光(274)+番外

温凝下意识就想看裴宥一眼。

他坐在她的左手侧,何鸾的对面。但自他进门,两人就没对视一眼。他没讲话,她也不曾对他有什么言语。

温凝生生将那眼神忍住,只缓声将此前说给他听的那套说辞又给温阑和何鸾说了一遍。

无非就是本来打算囤积“石荧”赚一笔快钱,结果那钱老板硬塞给她一仓库的“丛樹”,她想着可以和“石荧”用同样的手法操作,便收了。阸

“天佑大胤啊!”何鸾双手合十,无比感激道。

“那是,若不是有人……”

这次换温阑在桌下踢了温凝一脚。

她一入城便被送来这官驿,不曾见到一个月前梧西的人间炼狱。

医者全部感染,甚至有四名来得较早的已经过世;梧西城内感染者十中七八,分区而治的时候,康健者少得令人心惊。

此等局面,形势又不明朗,说实话,若是他自己,得知温凝一人前来,也断不会让她冒险外出。

枉死的性命足够多了,何必多添她一条?阸

这么一踢,温凝也不做声了,眉眼低垂着,脑袋也低垂着。

何鸾见状,也踢了温阑一脚,朝他使了个眼色。

裴世子进门后一言不发,温凝一个正眼都没给人家,再想想进门时那个茶盏……大抵裴世子是强行将温凝扣在这厢房内的。

一个多月,温凝那么不喜受约束的性子,很难没有怨言。

温阑马上会意:“哎哟阿鸾,我这额头好疼!医署有擦伤的膏药吧?我们赶紧回去上点药!”

何鸾:“……”

演得太明显了夫君……阸

温阑才不管明不明显,拽着何鸾就走了,临走前还体贴地把守在门口的两个姑娘给打发了。

屋子里只剩温凝和裴宥,空气霎时静下来。

温凝本是与裴宥在八仙桌上临臂而坐,人一走,她便站起身,坐到床边去。

那里有她下午重新开始绣的小人儿,她拿起来便埋着头继续绣。

裴宥倒是一直没动。

八仙桌上有茶,他静静地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将那一盏茶喝完,才悠悠起身,踱步到温凝身侧。

“带你出去用膳?”他半蹲下身子,抬头望着温凝,语气平淡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西南菜式与京城、江南的菜式都有很大差别,你大约还未正经尝过。”阸

温凝原是很生气的。

任谁被这么关了一个多月,无人说话,无事可干,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都不可能没有情绪。

可裴宥多了解她啊。

他带来了温阑和何鸾,将她的怒气生生打断,让她看到她的兄嫂安然无恙,再来若无其事地与她说话。

她的确再气不起来了,只留了一腔的怨愤。他一开口,那腔怨愤便化作水色在眼底打转。

裴宥轻蹙了下眉头,去握她的手。

温凝躲开。阸

“温凝。”他低声唤她。

温凝垂着眼,抹了一把尚浅的眼泪。

裴宥的手也便顿在空中。

半晌,轻拢五指,收回那只手。

一时又是两相沉默。

温凝不再掉眼泪,只管胡乱绣着手下的小人儿,既无章法又无针法,裴宥凝着眉眼看了一会儿,站起身,踱步到了窗边。

一月余不曾打开的窗,上面还有残留的封条痕迹。阸

时辰已经不早,但正值盛夏,太阳并未完全落下,斜斜地铺洒在窗口。

梧西虽已基本恢复正常,但官驿所临的毕竟是条偏道,这个时辰,已经不再热闹。

裴宥徐徐望着楼下最后一个正在收摊归家的小商贩,神思却显然不在他身上。

不多时,那小商贩收好自己的摊铺,消失在街角。

四下霎时一片寂静,只有夕阳的余晖,照耀着空气中跳跃的粉尘。

“温凝,什么都可以。”半晌,浅淡的声音响在厢房内,“你的命,不可以。”

裴宥负手转过身,挡住阳光的窗棂在他侧脸留下一道阴影:“你要我不去温府,可以;你要我给你和离书,可以。”阸

他阒黑的眸子盯着温凝:“你要我枉顾你的性命,不可以。”

温凝的眼红了一圈:“可是……”

“没有可是。”裴宥不假辞色地打断她,面色如常的浅淡,唯有鼻骨上的那枚小痣露出几许偏戾,“在我这里,谁都可以有万一,你不可以。”

“但是……”

“没有但是。”裴宥微微侧目,几乎是不容置喙地看着她,“没有可是,没有但是,没有任何一件事,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你……”

“我不认为自己有错,即便重来一次,我亦会如此做,即便你不喜,我亦改不了。”阸

“我……”

“衙门还有事,先走一步。”

裴宥撇开眼,不给温凝说任何一句话的机会,扭头就走。

“你给我站住!”温凝甩掉手上的绣绷,一声冷喝。

裴宥刚到门口,脚步堪堪停住。

温凝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你不是说带我出去用膳吗?!”

眨眨眼,最终还是放软了语调,淌出些许委屈:“我饿了。”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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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西原是岭南十三城里,最繁华最热闹的一座。

疫症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副药下去,三日时间便可恢复得七七八八,除非体弱者,即便是重症,在家中多休养几日,也多半无甚大碍。

因此,“丛樹”入城没多久,梧西便渐渐恢复了生气。

温凝望着喧闹的饭馆,虽知此次疫症还是带走了不少人的性命,可相比上辈子的惨剧,如今这副模样,已经令她十分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