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平时,温凝恐怕早就拉着裴宥的袖子,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问个没完了,但现下,两人才刚刚险些又吵一架,心中各有芥蒂,因此都不怎么说话。
裴宥身边没带人,自行点了菜,温凝看似没在听,却在结束时加了一句:“你们这儿的特色酒上一壶。”阸
“好嘞!”店小二认识裴宥,热情得很。
裴宥黑黢黢的眸子觑温凝一眼,温凝托着腮,若无其事地看楼下。
不止是店小二,整个梧西城,几乎没人不认识裴宥,因此,两人是在二楼的一间包厢里落座。
楼下很热闹。
与大多数酒楼差不多,中间专门留了戏台,虽才恢复经营没多久,此刻也铿铿锵锵地唱着戏。
温凝看了几眼就明白,唱的正是这阵子的疫症。
大约是裴宥人还在梧西,因此化去了他的存在,直接编排成神仙下凡,解救众生的戏码。阸
温凝本是不想与裴宥大眼瞪小眼的尴尬,佯装看戏,不想还真看进去了。
她突然就想到,她的重生,她阴差阳错地囤了那么多“丛樹”,会不会真的就是神灵的指引,让她来有此机会解大胤一难呢?
阿弥陀佛,待她回京,须得好好去慈恩寺上一炷香才好。
看了会儿戏,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再那么僵持,温凝很自然地问道:“你是如何将那些‘丛樹’运来岭南?为何人人都说犹如天降?”
裴宥喝着茶水,面色也不似刚刚在官驿时那般冷硬,恢复到惯常的清寡,淡声道:“用了自己的暗卫而已。”
温凝略有诧异地望向他。
他这是信不过谢家军?阸
此次他没带顾飞,亦没带徒白,明面上一个自己人都没有。
但她也没多问,转而问道:“那粮食呢?那时城中缺粮,你何处找来的粮食?”
裴宥拿起茶壶,垂眸倒茶,并未言语。
不与她说算了,哼。
转而继续看戏。
不一会儿,店小二送来了温凝点的酒,菜也陆续端上来。
岭南的菜式比起京城和江南的,口味稍稍偏重一点,喜食辣。温凝的口味其实与裴宥相近,喜甜口。阸
但偶尔吃一顿辣,也未尝不可。
只是吃着吃着,她的眼神便飘在了一旁那壶酒上。
瞟了好几眼,像是下定什么决心,银牙一咬,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酒。
裴宥看着她又是犹豫,又是忐忑地扫了几眼那壶酒,最后眼神一横,倒了一杯酒就要往嘴里送。
“西南酒烈。”伸手拦住了酒杯。
温凝抬眼,眨了一眨,眸子里潋滟的光也跟着闪了一闪:“我就要喝!”
拂开裴宥的手,直接将酒倒入喉中。阸
第160章 他的自私、他的恣睢、他的偏戾、他的乖张
温凝一杯酒下肚,并未觉得怎样。枘
喉咙处辣辣的,顺着食管往下,吞入腹中之后,也是辣辣的。
可她仍旧很清醒。
大约是因为这南方的酒杯,比北方都要小上不少。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给自己倒第二杯,而是继续老实的吃菜、用饭。
一直到用膳结束,她才终于觉得酒气有些上脑,眼前有一点点晃,脚下有一点点飘。
可她还是好清醒。
于是离开之前,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枘
这次裴宥倒没拦,只眼眸略沉地盯着她将一杯酒倒下肚,利落地将酒盏一放:“走吧!”
酒气上脑,脑子自然也是飘的,脑子一飘,心情便放松许多。
“我不想回官驿。”酒后的声音也是软的,温凝站在酒楼门口,噙着水漾的眸光望向身边人,“我想逛一逛,看看这岭南的城镇,与江南的城镇有何区别,可以吗?”
岭南的城镇,与江南的城镇当然大为不同。
江南水乡,处处透着诗情画意般的秀美;岭南与番邦接壤,受外来文化的影响,房屋另有一番特色。
连街道上卖的东西都大相径庭。
温凝清醒得很,知道自己一身男装,没有去拉裴宥的袖子,而是不远不近地与他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枘
那些小玩意儿她也只是看看而已,并不像在江南时,见着一个新奇的就想买。
一条主街不长,很快就逛完了,她的手上空空,裴宥倒是满载而归。
一路上许多人过来打招呼,向他行当地特色的谢礼,裴宥会客气地回礼,有几个孩子非往他怀里塞了几个小玩意儿,他无法拒绝,便挂在了手上。
主街都走到头了,再往前,就僻静得很。
他们来时是乘的马车,温凝不提这一茬,只回头望着裴宥道:“我不认识路,你走前面?”
裴宥往她已然飞红的脸颊上扫了一眼,没有拒绝,独自往前走。
温凝自然跟上。枘
只是走了几个拐角,她在后面轻声喊他:“裴宥,我有点累,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可以吗?”
温凝坐在一处书局门口的台阶上。书局的门自然是关着的,街道上偶有一盏灯笼,她眨巴着眼望着他,眼底闪着轻细的光。
裴宥脚步顿了顿。
默了须臾,才往回走几步。
“温凝,一定要在这里吗?”声色淡淡,面色亦淡淡。
温凝看了看四周,他可能觉得坐在地上不雅?而且这街道虽僻静,难免有人经过。
要不……还是找个无人的小巷子?枘
温凝也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自顾地往侧街的巷子里钻。
“温凝。”裴宥在身后喊她。
温凝顿了顿步子,回过头:“裴宥,我有话想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