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办案,讲究真凭实据,殿下若与此事无关,那罪自然问不到殿下头上。”
范六挟着温凝后退一步,裴宥便盯着人往前一步。
“奴才行此事也是一时冲动,事后还请世子爷饶奴才一条狗命。”
“你若能迷途知返悬崖勒马,本官当然会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皊
尽管意识有些迷蒙,温凝还是看到了。
主屋屋顶上潜伏的弓箭手,在裴宥身后,探出了脑袋。
不能再往前了。
温凝朝裴宥摇头,示意他上面有人。
裴宥却浑然未见一般,紧紧盯着她,步步过来。
又开始犯拧了。
温凝没有办法,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更加清醒。皊
“范公公,你说你是不是傻?”温凝喘不上大气,说起话来气若游丝,“你替你家主子顶罪,你以为事成他会感激你吗?”
范六正全身心地盯着裴宥:“闭嘴!”
“看好你的匕首了!”裴宥几乎同时出声。
再往前一点,更加万无一失。
范六将匕首挪开了一些,继续后退。
“你对四殿下也不是那么忠心耿耿不是吗?”温凝盯着上面的弓箭手,“认谁当主子不是主子?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拉弓了。皊
风雪已然停了。
满院人都看着这边的动静。
刺骨的冷,让温凝整根神经都紧绷起来。
“你的私宅里,藏了四殿下通敌叛国的信件,你以为他不知道?”
范六浑身一个激灵。
怎么可能?!
这温氏阿凝怎么可能知道他藏得那么深的秘密?皊
殿下查到的吗?
殿下告诉她的吗?
为何要告诉她?!
就是此时了!
温凝张嘴,用力往范六持着匕首的那只手臂咬了一口。
范六蓦然吃痛,下意识地往外挣。
温凝使出全身力气将他往后一撞,朝裴宥奔过去。皊
裴宥瞳孔猛地一个收缩,动身接人。
几乎与此同时,利箭破空。
温凝到底被灌了那么多药,使尽力气也就跑出三四步远,便直直往地上跌下去。
裴宥根本用不着思考,电光火石间已经矮下身子,几乎是跪在雪地中堪堪接住倒下来的人。
咻、咻、咻——
三支箭稳稳落在他刚刚所站的地方。
一切不过眨眼时间,裴宥拥着身下的姑娘,抬头冷喝:“抓刺客,押逆贼!”皊
温凝触到温暖的怀抱,嗅到熟悉的气息,一颗心顿时放下。
原以为她见到裴宥势必大哭一场,不想混沌的脑子里,全是他刚刚抿着唇不顾她的暗示,执拧地朝她走来的模样。
“如此不听话。”温凝咬着牙道,“待我回去……”
“休了你!”
终是再撑不下去,靠在他怀里没了意识。
第192章 不信你亲亲看
嘉和十六年十一月十四。亷
饶是长安街消息再灵通、再喜八卦的人,也不曾料到,这个看来再普通不过的日子,这个再平静不过的夜晚,会发生那样多的大事。
裴侍郎上疏接到密信,四皇子通敌叛国,府上窝藏番邦逆贼。
嘉和帝震怒,亲自签发搜查令,命大理寺寺丞温大人上门搜查,另拨百余名金吾卫与裴侍郎,赴四皇子府上捉拿逆贼。
逆贼未捉到,倒是捉到了许多意图刺杀裴侍郎的刺客。
且四皇子身边的内侍范六,于第二日向大理寺呈交了四皇子勾结番邦的罪证。
不仅如此,范六还呈交了岭南疫症时,四皇子联合各大药商,炒作“丛樹”的罪证。
“说是与那胡人勾结,信里写得明明白白,若夺位不成,要开城门,让胡人的马蹄踏进京城呢!”亷
连京城最为忙碌的贩夫走卒,偶有间歇时都要停下来感叹一番。
“原以为之前的瑞王殿下不把百姓放在眼里,不把大胤放在眼里,没想到……这位殿下连卖国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可不是!‘丛樹’居然也是他炒起来的,简直比那瑞王还可恨!”
原来国公府那么大的动静,是为了捉拿番邦逆贼啊!
可就在那般动静底下,还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另一件大事儿。
前朝的大将军,当朝的首辅大人,谢氏家主谢长渊,于十一月十四当晚,在裴侍郎带着金吾卫与四皇子对峙时,饮下一杯毒酒,了却了自己的余生。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亷
谢大人息影多年,只在朝中发生大事,譬如此前的岭南疫症时,才会出面。
平日他都逗逗鸟,听听曲儿,看起来已然忘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陈年伤痛。
为何突然就想不开了?
谢大人膝下无子,当年过继的孩子过世之后,便不曾再从旁支过继。
但谢氏似乎并未因他的猝然离世而混乱。
据传谢大人饮下毒酒当夜,谴人送了两枚令牌去国公府。
一枚谢氏家主令,一枚谢家军虎符,全部交予裴世子。亷
“难怪啊。”四皇子引得民间议论纷纷,关注这件事的人却也不在少数,“前阵子常常看到国公府的马车停在谢府门口,想来谢老将军对裴世子极为喜爱。”
老一辈人还是喜欢称首辅大人一句“老将军”。
“如今这朝中的青年才俊,的确无人能及裴世子,可……”
就这样将谢家大权全数交予到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姓人手中,到底让人意外且不解。
但这样的议论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没几日,传了件更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