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称夜观天象,有偏离轨道多年的奇星即将归月,当日,去慈恩寺请了隐世多年的慈念大师入宫。
这位慈念大师可了不得,得“慈”字禅号,修为了得,更是当今慈恩寺主持慧善大师的师父。亷
慈念大师在宫中住了三日才回慈恩寺,之后,便有些影影绰绰的消息传至民间。
说是当年有位皇子出生时,慈念大师算到其命格特殊,须得养在宫外,尝百苦,吃百家饭,才能顺利长大。
而奇星归月,是天子骄子即将归位了。
嘉和帝有几个皇子,大胤百姓哪个不是清清白白?
何曾有一个养在宫外,尝百苦,吃百家饭长大的?
但这话传着传着,便有人品出意味来。
这不就是在说……大胤还有位不为人所知的,流落在民间的皇子吗?!亷
皇家子嗣,是大事,民间传到这里,也不敢乱传了。
都只敢在私下猜测罢了。
总归前有瑞王,后有四皇子,各个不将百姓当人看,若真有一位养在民间的皇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十一月十四之后,温凝大病了一场。
那藏在地底下的暗房,实在太过阴冷。整整一日,她米粒未尽,滴水未站,还被灌了那么几碗迷药,回去之后先是昏睡了整三日,之后就发起热来。
何鸾直接住在清辉堂给她看的诊。
那几碗药不是什么问题,睡几觉便差不多了。亷
主要是她为了保持清醒,在手臂留下的伤。
伤口太深,想必当时就留了不少血,回来虽处理过,到底抵不住她受了寒,身体状态本就不佳,没两日伤口便感染了。
温凝自己倒没觉得怎么,发热她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伤口不适,拆下纱布换一次药便会好很多。
迷糊中觉得裴宥似乎一直没去上值。
夜晚醒来他在她身侧,白日里醒来,他也就坐在她床榻边。
如此过了大约半个月,温凝才完全不发热,伤口开始愈合,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
这么昏睡了半个月,外头那些传言她自然是不知道。亷
但楚珩下狱,等待各方会审之后定罪她是清楚的。
她一直没将楚珩放在眼里,便是因着知晓他的罪证都藏在范六的私宅中。
只要告知裴宥,拿下他不在话下。可此前瑞王那件事才过去没多久,她难得与裴宥过几日安生日子,这件事便耽搁下来。
不想这么一耽搁,酿出那么个祸端。
不过,裴宥似乎也查到了楚珩在勾结番邦?
否则当时怎会以此为由,搜查四皇子府?
裴宥的确是查到了,只是证据不太充足。亷
且他与温凝想到一处,想待朝局稳定一些,两人过一阵安生日子再处理此事。
这段时日他想到这个决定便要蹙眉。
他素来行事果决,不喜拖泥带水,只凡事碰到温凝,便恪守不了什么原则。
结果害了的人,还是温凝。
“在想什么?”温凝坐在床上,拿指尖捋他紧蹙的眉毛,“眉头皱这么紧,都不好看了。”
裴宥在给温凝上药。
她在那暗房里撞的大约是什么尖锐的木材,白嫩的手臂上一道又一道的疤。亷
他每次看到都躁得不行。
温凝拿指尖沾了点膏药,抹在他鼻尖。
裴宥拍掉她的手:“别闹。”
温凝撅撅嘴:“何鸾都说了,这疤是留定了,我不想涂这个药,好难闻。”
除了涂的抹的,还有喝的,她都要成一个小药人了。
裴宥低着眉:“我不嫌你。”
温凝:“……”亷
说得像她只要讨他欢喜便可。
“你今日又不去上值吗?”
裴宥抬眼,黑色的眸子望着她:“你同我一道,我便去。”
这话说得……
“那你以后都不上值了不成?!”喝过那些迷药,温凝的嗓子至今还有些哑。
裴宥仍旧望着她。
从眉到眼,由眼到鼻,自鼻到唇,一寸寸的,要将她印入眼底一般:“容我想想法子。”亷
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语气。
温凝噗嗤一笑,赶他将膏药和药碗都拿走。
这些日子生病的怕不是他?脑子都烧坏了。
就没听过哪个官员带夫人上值的。
裴宥离开后,温凝便试着自己下床。
虽伤不在腿上,可这些日子一直在发热,裴宥并不许她下榻。
躺了半个月,竟也还好,温凝走了两三步,便觉自己已然大好,除了那手臂上的伤疤,与平日无异了。亷
兴冲冲地去镜子前看自己。
也还好。
瘦是瘦了些,可气色还不错。
嫁来国公府后丰腴了不少,这下下巴尖起来,反倒更好看了呢。
温凝迫不及待就要拿裘衣想出门。
虽说她畏寒,冬日出门少,可这样扎扎实实半个月足不出户,还是重生以来的头一遭。
取裘衣时她路过桌案,很自然而然地看到了上面放着的匣子。亷
她的脚步顿了顿,走过去,将那匣子打开。
里面赫然两块令牌。
上面都写着“谢”字,却是一块家主令,一块谢家军虎符。
她人在病中,但这件事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得有些迟。
那日是谢长渊的头七,谢氏来了人找裴宥。
她正好暂时退了热,便听菱兰将事情说了一遍。裴宥回来时又问了他几句,大概弄清了事情的始末。
不得不说,心中感慨万千。亷
尤其想到那几个梦。
上辈子,他成功了啊。
皇后娘娘不曾将罪责推到嘉和帝身上,而是自己独揽,了断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