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此时诞下皇子,我能猜到父亲的下一步棋。
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帝,总归比一个已初具实力年轻帝王好掌控。
届时太后姓谢,首辅姓谢,大将军姓谢,只差改一个姓氏的大胤,是父亲所望的帝国。婿
楚煜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他常常在睡前抚摸我的小腹,说怎还无动静。
他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他要让他出生便是最尊贵的太子,他要他与他全然不同,不挨排挤之罪,不受夺嫡之苦。
很多次我都忍不住想问,你真看不出父亲的野心吗?
他看得出的。
只他不那么在意罢了。
他的母妃生他却待他不甚亲厚,先皇封他做太子,却令他处处背敌。婿
他的兄弟不是要将他赶出东宫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在他眼里,所谓亲情就如一件华丽的衣裳,蔽丑而已。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也跟他一样。
他常常说阿栀,我们是夫妻,我们才是同林鸟。
他与父亲之间的战争,他毫不怀疑地认为我应当站在他那边。
而他也同父亲一样自负,这场战争,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所以我生下皇子又如何呢?婿
谢氏若有不轨,他正好借机收拢皇权。
我不能指责父亲狼子野心,令他放弃那隐而不宣的司马昭之心;亦不能叫楚煜为了我而纵容谢氏继续独大。
我能做的只有让他们战争爆发的时间晚一些,再晚一些。
待再过几年,楚煜的皇位坐得更加稳固,谢氏权势不如今日之盛,父亲没有胜算,即便我生下皇子,他也不可能拿鸡蛋去碰石头。
我小心翼翼地调和着两方的关系。
在父亲面前,我一直是乖巧的,听话的,谢氏又的确是我唯一的后盾,他从来不疑有他。
在楚煜面前,我一直是温婉的,柔顺的,他将他一切炙热的情感都给予了我,他亦没有怀疑过。婿
他们都热切地盼着我能有一个孩子。
父亲指着这个孩子让谢氏在朝堂上的地位更加稳固,储君在手,他大可另有一番筹谋。
楚煜指着这个孩子让我与他更加密不可分,让我们变成真正的一家人。
唯独我,一碗一碗地喝着避子汤,祈求这个孩子不要来得不合时宜。
可世事便是如此,怕什么,来什么。
母亲过世没多久,太医诊出我有身孕了。
第218章 番外 谢南栀:你生来就是要当皇后的(二)
楚煜开心极了。岚
连夜取了数十个名字,将他所有美好的期许和祈愿都倾注其中。
父亲也开心极了。
第二日便迫不及待带了位“名医”入宫,说是担忧我的身体。
其实他急于知道男女罢了。
我在确定自己已有身孕后陷入迷茫。
虽有孕,可未必就是皇子。
父亲带来的即便是名医,也不能在才两个月时便拿准男女。岚
即便是皇子,整个皇宫都盯着凤仪宫,我不能将他如何。
即便是皇子,楚煜和父亲之间……也不一定如我想的那般糟糕。
其实说到底,我虽用着避子药,想让这个孩子晚几年再来,可他真的来了……
我舍不得不要他。
我心中有许多侥幸。
万一父亲并不如我臆测的那般野心勃勃呢?
万一楚煜胜了,会看在我的份上,对谢氏手下留情呢?岚
又或者,我生下的是个公主,那我所担心的那些,都是泡影而已。
我谎称身体不适,一直在凤仪宫闭门不出,不肯再见父亲,不让他有机会带着大夫给我把脉。
我一遍遍麻痹自己,会是位公主的。
是公主楚煜也会高兴,也会宠爱。
即便是位皇子,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了解父亲,亦了解楚煜,总能想到法子在二人之间再周旋几番。
我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太医预计会在二月底,春暖花开时生产。
可新年不到,北疆起了战事。岚
楚煜几乎毫不犹豫地下旨,御驾亲征。
“阿栀,待我赢得这一战回来,谢老头便不能将我如何了!”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的有把握。
他虽贤名在外,却未立过军功,手中能用的武将更算不得多。
借亲征之名,他能在军中立威,还能收回不少兵权。
“你放心,我会在你生产前回京。”
“京中有容华在,她月份比你小,万一我真赶不回来,也有她照应一切。”岚
其实我那时便有些不好的预感。
父亲无法带大夫给我诊脉,可他能收买太医。
太医怕犯欺君之罪,在楚煜面前从不轻提男女,父亲要他们开口,有的是法子,楚煜又偏偏在此时出征……
楚煜离京前一夜,我背着他哭了一场。
我想叫他不要离京,抑或带着我一并离京。
可我又那么清楚,他大业在前,不可能为了我不离京,行军在外,更不可能带着皇后同行。
他一离开,我便开始焦躁不安。岚
整日里犹如烈火焚烧,万蚁噬咬。
我一时担心父亲会趁机对他不利,令他“战死沙场”,一时宽慰自己腹中不一定会是皇子,父亲也不一定如此狠绝,一时又想父亲从来是杀伐果决的人,但凡有机会,他定不会轻易退让。
辗转难眠时,我心中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初初被我很快否决,可越想,越蠢蠢欲动。
楚煜不在宫中,他又惯来不在我身边放眼线,甚至将金吾卫的一半令牌给我。
若我想,这宫中人任我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