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书和周沫有说有笑地走到他们面前,周群同余一书说了几句笑,刘小萍听他说谢谢,接话道:“都是应该的,以后都是一家人。”
周群抿唇笑笑,这表情落在余一书眼里,又是一番意味。
他同周群出来吃过几次饭,但每每提到周沫余味的未来,周群都会缄口,只是敷衍地笑笑。
他起初是想不明白的,见到周沫不明不白地同余味住在地下室,再想到他对周沫的宝贝,换位思考,他也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和那样的少年在一起受苦。
他沉下气,拍拍周沫的肩。
周沫抱了抱爸爸妈妈,询问周群的腰,手隔着毛衣捏了捏,周群吃痛皱眉,她一下急了起来,“不是说不痛吗?怎么皱眉头呢?”
下一秒周群展眉,“骗你的,早好了。”眼角的褶皱随着笑意加深,慈眉善目的。
周沫拍他,娇嗔道:“吓死我了。”她坚持自己的行李自己拿,嘴里嘟囔着,“回来的急什么都没买,上次寄的东西凑活凑活吧。”
“人回来就好了,买什么买,跟家里客气什么。”
一家三口并排往前走,周沫回头冲余一书刘小萍摇摇手。
余一书微笑同她道别。
要余味是个女儿就好了吧。
《突然发烧》
来之不易的假期,周沫分外珍惜。周群问,不是说今年不回来吗?
“哦,轮转科室,正好把我轮出去了,初八去新科。”
“还不知道呢,反正应该也不错,我运气好啊!”
周沫在家里陪了老人好几天,硬是跑去买了一张床放在胡瑾周群的屋,强调道:“视频的时候我要看到你们三个都在。”
她抓紧七天时间,像赶集一样,把亲戚朋友都见了一圈,每个人都说,沫沫瘦了呢。沫沫在北京开心吗?
骨感美。开心啊。
走前一晚,她在被窝里流下了眼泪。她抓着手机拨了余味号码,“猴哥,我好想你。”方才一家人看电视,一时情景喜剧的罐头笑声都提不起气氛,她不想显得矫情,一口气憋了又憋,没哭。
余味洗漱结束,将地漏清理,单肩耸起夹着手机,“是不舍得离开家吧。”
周沫牙齿用力咬上被子,颤抖地忍住哭腔,余味听到了潮湿的呼吸声,轻轻叹了口气,一瞬间,他想说,沫沫不舍得家就别来北京了,在家呆着吧。
可最终他说的是,“周沫,其实很多人都会离家上大学,甚至离开家乡奋斗一生。”
周沫沉在温暖的棉花里,沉默地听着,他说的对,可她就是不舍得,她以为她自己长大了,才发现没有。
她还是不会做选择,不断地左右为难,在S市想北京的他,在北京想S市的父母。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远方,好冷的名词。
周沫落地冷风飒凉的北京时,打了第一个喷嚏,她出门前抱着胡瑾哭了一通,李阿香也抹了几把眼泪,周群作为一家之主皱眉看着一帮女人哭哭啼啼,站在风里沉沉地叹气。
她到北京第一件事情是去护理部报道,她见到了年后换了新发型的张主任,嘴甜地夸了一句,恭恭敬敬地坐下来,她过年期间已经向同期的培训护士问了一圈,最终挑了一个内科。
她不想得寸进尺,说福利待遇上佳的清闲科室,自知有脸皮提人家主任估计也不会答应,于是说了“血液科”。
之所以选这个科,一是因血液科是一栋单独的楼,是医院离地铁口最近的科室,低年资护士说Y院的血液科氛围极好,虽然辛苦,但是大家都很团结。二则是它是离老干部病房最远的科。一东一西,最好到余味硕士毕业她都不需要去那个鬼角落。
张主任笑笑,欣然同意。
周沫接到老干部病房的电话,是张莹的打的,说今日有新护士来了,需要用值班房的柜子,问她什么时候把东西清一下。
周沫垂眼想了一下,有一件备用的贴身便服、一支平价口红以及白大褂和护士帽,淡淡道:“扔了吧,不要了。”晦气。
她空着手走到科里,见了护士长,她问排班有什么要求吗?周沫摇摇头。报道结束后她去医院售卖工作服的办公间买了两件全新的,两百块。
她要重新开启工作生活。
她学着斯嘉丽鼓劲,却在下午时泄了气,头昏脑涨。
余味接到她电话,听她声音萎靡不对劲,赶忙打车回去。周沫向来是个泼皮猴,就算不高兴都是大着嗓门的不高兴,今天听着好像是不对劲。
他带着一身寒气,走到床边。周沫耷着眼皮看了眼手机时间,“怎么回来这么快啊?”
“打车的。”他脱了外套手覆上周沫的额头,微烫,正在想着出去买根体温计,就听周沫不满道:“浪费钱。”
那天他们真的浪费了钱,他买了体温计回来发现周沫发烧了,最后带着她打车去了医院挂号排队抽血。
护士被护士扎了一针,她拿着收费单心疼,“好贵啊。”
余味一把夺过收费单夹进病历收了起来,“生病了还管钱不钱的。”
周沫靠在他怀里,坐在他出门带着的小暖被上,又凄凉又温暖,“猴哥,上回你生病我也这么陪你来着。”
“嗯,你还吃醋了。”
“现在我不乱吃醋了,我信任你,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理由的。”你自己的理由,即便我时常不理解,但我无条件接受。
“周沫,你......说这些话好奇怪啊。”余味手穿过她的背后将她揽紧,让她的脑袋靠得更踏实。
“你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你也信任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