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自己双手挣得我拿不出手,而我,以为自己可以的事情却做的这么乱七八糟,把人生过成了浆糊。”
“瓜皮妈说我一副好牌打得稀烂,他安慰我,我这样比较酷,可叛逆的人只要成功地继续叛逆才叫酷,满口苦腥的失败只能是自作自受,还要家人来收拾烂摊子。”
余一书的一次又一次的援手让他明白自己就是一只离不开父亲钱权哺育的孙猴子,自以为是地大闹了天宫,还不是灰溜溜地被发配去了西方取经。
他从来只是只幼稚的猴子,跳梁一样的猴子。
“我连个本科毕业证都没......”他茫然地喃喃。
“你爸......”杨博书本还想说去余一书公司,可过去了何尝不是一场恐怖的血雨腥风呢,比留在北京还不如,“那就去美国。”
“嗯。”最终啊,还是要逃去美国,把四年的失败归零,躲进帝国主义的龟壳。
“其实,鸡仔......”杨博书还是忍不住想提周沫,他受不了她那样的落寞,习惯了她眼里发着莹莹的亮光,怎么也接受不了现在的黯淡。
“经历过异地恋的人还要经历异国恋,跟我吃过一次苦,住过一次地下室,难道还要再陪我去吃她不爱的汉堡,住她不爱住的群租房吗?就算在国内,隔着电话消耗她的青春吗?”
“余味......”其实鸡仔是愿意的,只是你舍不得而已。
*
头等舱的候机室里,精致的果盘就在手边,周沫要了杯咖啡,本来还想端着点,搞出坐头等舱人的姿态,慢慢品尝,可杯口对到嘴边,才意识到因为怕哭,所以两天没喝水,现在缺水过度,咕嘟咕嘟灌了进去。
好苦。跟爱情似的。
她拿起果盘里的砂糖橘,剥开了薄皮,一道密密的小分子水珠溅进了眼睛,她眼睛酸痛,赶紧揉,可手刚碰过橘子,沾了甜腻的汁儿,一番动静越搞越乱。
就说吧,橘子不是好东西,臭橘子。
她边揉边恼火,她脑子里思量,等会回去就跑去健身器材那块把橘子拔了,是的,就是余味和她亲手埋进去的小橘子,他连根须都小心翼翼地压上土,他那么喜欢那颗小橘子树,她一定要毁了。
对,还有津津,她要把它毛拔了,然后晒在朋友圈,她要让余味看到。
对,朋友圈,余味还他妈在她的微信Q手机好友里装死,你以为我会给你留个墓碑以后纪念你吗?我不会的!
她掏出手机,一个一个删,删完了还将屏幕切了,以为一切都好了。
可半晌后她又老毛病犯了,感觉他会再打电话来,万一发微信呢,为什么后悔了呢,万一想跟她说什么呢?
周沫急得一把将手机摔了。
像个疯子一样,腥红着眼,头发因方才的小橘子而稍稍凌乱。
手机在红地毯上打了个滚,平平地躺在她眼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像他们。
世界瞬息万变,又一尘不变,他们这两颗小灰尘就要各奔东西了。
她傻愣愣地站着,直到下腹一阵温热,赶紧捡起手机跑向厕所,她坐在马桶上,一道绞痛拧过小肚子,她揪起脸又缓缓地舒展表情,估计这次会很痛,因为前两天她把冰箱的冰啤酒喝了。
真该死。
她看着地面的瓷砖,愣愣出神,不知怎么想起来之前的痛经,第一次痛经时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呜呜咽咽地哭,第二回 有了经验便开始咬余味,导致他到了时间便自动害怕,后来他说,那会他还偷偷百度过被人咬伤要不要打针。
这样的余味怎么会不理我呢?怎么会呢?
这个世界的关系维系好脆弱,无形的网络让你以为他无处不在,一朝一方断了联络方式就像人间蒸发。
忽然她反手将机票撕了冲进了马桶,余味,在S市痛经那次你说过的,如果有一天你说不喜欢我了,一定是骗我的。
你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是骗我的。
周沫第一件事情去了丁柳柳的学校,她不想知道那颗痣,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来找她,她想知道余味是怎么跟她说的。
可她赶到qh美院被告知她去参加一项人体艺术的展览,她咬咬牙又冲去了展览馆。
裸展,行为艺术。如果不是丁柳柳,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看,她几乎是眯着眼睛在里面寻找她的橱窗,啊啊啊啊,里面还有男的。
她捏着行李箱手柄,攥得骨节发白,羞答答地格格不入地从他们面前晃过,直到定在丁柳柳面前。
可算见到了,身材真好,要什么有什么,是不是因为这样.......她赶紧抿住抖动的唇,这种地方哭什么哭,她冲丁柳柳扬扬下巴,示意她下来。
可丁柳柳手中握着一卷纸,目不斜视,周沫看着斜前方一棵假树,嘴巴努力对着她的方向发声,“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隔着玻璃,她不知丁柳柳听到没,看了眼她,面无表情,于是又准备说,结果被无情的安保提醒保持安静,这是环保主题的展览台。
“......”周沫闭嘴。
北京四环某破烂公寓,杨博书室友正在打游戏,音效声震耳欲聋,掩盖了他的手机铃声。
待他看到瓜皮电话回过去已经是九点了,“我靠!羊仔!你说鸡仔回来根本没,我在机场等到这会,我去查了,她根本没登机。还说给她惊喜,给我惊吓还差不多。”
“没登机?”
杨博书心想,坏了,周沫不会又死灰复燃了吧,这么多冰水都浇不熄她对余味的执着热念吗?他捞起衣服就出门,心中懊恼自己今晚的屁屁踢还没做呢,这对死鸳鸯,尽折腾他,都二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