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想到妈妈也是这样,疼了几十个小时最后去剖宫产,想到胡瑾那么怕疼,平日磕青哪里都要瘸拐着走,不想牵拉那处以免引起疼痛。
她眼有些湿润。
深夜可真是多愁善感。
檀卿轻咳一声。
周沫看向他,发现那老师不知哪儿去了,只有她一个护士,他双手前伸,手术衣半耷在他身上。
这次穿的很松垮,袖子只挂到肘部。
她垫脚环住他的两侧外臂,拉住平直的衣领向上一抖,用力地系住带子。
瞬间,檀卿整个肩被术衣勒住,上臂都活动不开。
刚想开口,周沫好似无意般又给他松了松,系好腰部后转身走向自己的小天地。
他回头看她,心下疑惑不知哪里惹了她,那后脑勺戴着手术帽都能瞧出傲娇劲。
周沫也不知怎么了,就觉得檀卿差劲,形象一下落了千丈。
再帅的萝卜还是萝卜。
手术开始,张软方才明明说就一台手术的话她不来,可手术开始后她竟过来了,揣手靠墙,同医生聊天。
檀卿手术不爱聊天,是个安静的术者。
周沫总共加上这台就跟了他三回手术,得出了这个结论。
张软见说了半天,都是另个医生同她搭话,其他几个工作人员等孩子出来才有活,皆在打盹。
她的话题找到手术中来,“周沫,檀医生不喜欢可吸收缝线的。”
周沫顿住,糟糕,方才那位老师消失,她就按照一般剖宫产的手术用品拿了一套。
她拿完点了点还沾沾自喜,一下拿全,没翻记录手术用物的小本本。
空气中飘过一丝紧张,不仅是周沫还有旁边的助手。
“我让拆的。”檀卿开口。
眉眼未动,仍紧紧地盯着面前开了膛的腹。
张软听他说话,心下雀跃,继续说:“可听说你不喜欢可吸收的线。”
“换换口味。”声音听不出情绪,不知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
周沫手搭在操作台上,目光垂着在绿色无菌布上游弋,他帮我?
张软见开始有问有答,兴致高涨,眉眼都笑开,“檀医生你多大啊,在美国读完博士还工作过,应该不小了吧。”
檀卿说了个年份。
他的话音和孩子的啼声一道出来,哭声扬开。
手术室中,一男一女简短问答戛然而止。
这里开始闹腾起来,生命在清冷的凌晨术间破开昏昏欲睡和心不在焉。
周沫耳朵耸动后没听清,眉头轻皱,心中烦躁,几几年啊,就不能大声点吗?
紧锣密鼓的高强度高欣赏度的缝合表演后,一台手术接近尾声。
医院内惨白的灯光通明了角角落落,将漆黑无边掩盖。
周沫收拾用物,准备歇台。
檀卿接了个电话,一转头见她收拾好,稍挪开手机,抬手按住她的肩,“加台急诊”。
温热的触感下,是形状姣好的锁骨。
一触即离开,礼貌的距离,周沫没察觉分毫异常。
檀卿继续讲电话,右手轻轻捏起,指尖摩挲。
这个点即将下班,加了手术就意味着要加班,周沫还来不及说什么,张软便自告奋勇上台。
周沫毫不意外,很迅速地退了后。
半小时等待病人就位,一系列琐碎准备,污物走廊的灯自动关上,窗外的蟹壳青翻了鱼肚白。
周沫第一次单独做巡回护士,无话可说也无事可做,揣着手晃悠。
可能睡眠不足脚下虚浮,有些站不住,索性坐下玩手机。
这时她才看见应兰兰发来的一条消息——
“卧槽这事儿压根没发生过,胡倾城这丫在胡诌,余味有这么惨?他不是天之骄子吗?”
应兰兰熬了一夜,本只想打开看看,毕竟卫校的事历历在目,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可没想到打开了她完全不知道的世界。
她第一反应是,胡倾城为了火在卖惨,女主角太幸福,所以把男主角写的需要女主角治愈。
周沫心下疑惑,胡倾城不是说写实吗?
她熬不住好奇点开文档,就着手术档口很不专业地看起小说来。
她看书很慢,认真地读着,胡倾城的描述很真实。
真实到字句间像是画面正在重映,对话就在耳畔......
周沫看的太入神,抽了个功夫核对完病人后,屁股坐定便不挪不动了。
手术进行至一半,檀卿临时需要一件工具,他说了一声。
一片安静。
台上人停下动作,目光投向巡回护士。
张软看周沫背朝着他们,一动不动,像是打盹的样子。
“周沫!”张软扬了一分音量。
周沫突然回神,猛地转头看向手术台方向。
张软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大眼睛周围红了一圈,关系道:“怎么了?累了?”不至于啊,这才上了一两台手术。
周沫反射性地摇了摇头,却将眼泪甩了下来,她忙抬手拭。
真是丢人。
檀卿难得停下手,看着她慌忙的样,心下诧异,“把那个活瓣给我就行,点东西我和张软点就行了,你早点回去吧。”
空气凝滞几秒。
应该都觉得这一刻很诡异,上着手术怎么还哭了。
周沫赶忙在三次元世界落定,回忆淡去,她咬咬唇,“不好意思,小说太感人了。”
张软松了口气,“什么小说呀,推荐给我看看,我最喜欢虐文了。”
“唔...”周沫随口诌了一本,这本之前胡倾城无数次哀嚎太虐了受不了,由于喊得太大声,深深地在她的脑海里留下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