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愚梦国度(60)+番外

张软说回去她也看看。

她将东西拆包递给张软,转身开始记费,可不能再看了,要出洋相了。

明知自己对往事并无招架之力。

檀卿口罩下浅浅一笑,手上继续熟练地操作着。

周沫看了眼手术计时钟,显示已是08:19,就快下班了。

她做完手头的事,又开始无所事事,看着檀卿垂眼认真的模样愣愣出神,眼神慢慢涣散失焦,脑海里出现了小时候的余味。

门外有来往工作人员开工前的声音,脚步声、说话声、金属器械的碰撞声。

回忆和现实在她睡眠不足的当下模糊了边角。

不知走神多久,当眼神聚焦,回过神来时,檀卿正好整以暇地看她。

他六齿微露,狭长的桃花眼笑得微挑。

口罩已被他扯下扔进垃圾桶。

周沫眼神回焦,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心里扑通扑通的,像是什么被他发现了似的。

张软已在收拾东西,清理手术用物。

檀卿将手术帽也丢进垃圾桶,转身走出手术室,却没立刻离开。

他插着腰在门外站着瞧她,自动门慢慢合上,两人平静的对视。

他的眼里像是有海,表面风平浪静,可深处却波涛汹涌。

两颗黑瞳如急湍的旋涡冲击着她。

莫名其妙。

门在眼前合上的瞬间,周沫皱起了脸,这眼神太难受了,看的她心慌。

而门合上那刻,檀卿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情绪会失控,没想到还是撑了两台手术。

不知道是他心态调节好,还是周沫有镇定人心的魔力。

檀卿拿起手机,界面干净。

很好,没有消息,算是好消息。

檀墨前半夜在家呼吸急促去了急诊,辗转于九点多住进呼吸科,插了胸管放了胸水后喘息稍缓解,面庞皆是冷汗,说话都带喘。

如果说母亲怀孕、孩子成长是生命的正向计时,那么宣判癌症晚期则是生命的倒计时。三期四期,正常细胞失控地将自主权交由癌细胞,节节败退直至扩散全身,任由活力被吞噬干净,同病魔鏖战至败北,颤颤巍巍至失去站立能力,退回至最原始的状态。

这是生命,是癌症,也是他的父亲。

檀卿拖着疲惫和压抑走到呼吸科门前,沉了口气,双手插兜刚想进去,指尖便触到了硬纸盒。

几乎没什么犹豫,下一秒,他果断转身下电梯去到湖心亭。

离开手术室那个昼夜分不清的术间,撞入清晨高升烈阳的暖意融融中,檀卿舒了口气。

医院不仅是工作的地方,还是檀墨治病的地方,它已经失去了它本身对于他来说中立的属性。

第一口烟入肺时,神清气爽,驱散了疲惫和恐惧,他长长呼出浊气。

点烟灰的间歇他眼前又晃过檀墨费劲呼吸的脸,胸口再次涌起痛楚,飞快地吸了第二口。

烟是治愈,尼古丁是精神麻药。

它的癌性效应是远期的,但是治愈效果确实立竿见影。

许一莫说,戒了吧,抽的太凶了,可他戒不掉,不抽感觉会死。

周沫下了班只觉得身体里一股气流乱涌,脱手术服时还把脑袋卡在了衣领,气得扯掉了几根头发。

她以为是胡倾城的小说,可满心纠结的却不是小说,是檀卿那一眼。

她别别扭扭,总忍不住想什么意思啊,这眼神.....

她走到楼梯口跺跺脚,蹦了两下。

每次心情不好她就跳,一般都能好一点。

果然就这么蹦跳着,她面上渐渐浮起笑。

你看快乐多容易。

原先十二楼就像再走无底洞,一圈又一圈,四楼就快多了,嗖一下就到了。

经过湖心亭时,她顿住眯起眼。

茵茵绿地,上下左右四条鹅卵石夹杂石板铺成的小径汇聚成一处,湖心亭便是那融合的集中点。

清晨工作人员皆在忙碌,外面暑气盛,只一挺拔的便服男子在吞云吐雾。

远远看去,人模狗样。

檀卿的鼻子和嘴巴就像大烟囱,冒了口长长的灰白之气。

周沫看了眼他,想到手术室那让她难受的眼神,经过时用力地瞪了他一眼。

烟鬼。

奇怪的眼神我也会。

檀卿嘴微张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便飞快地跑走,修长的大腿因为速度的飞快,形状都模糊了。

他失笑,都不打声招呼吗?

还有,瞪他干嘛?

【记一次迟到】

夜班后,人昏昏沉沉。

周沫到家时,津津正恹恹地趴在院子里,难得她回来也没出来迎接。

“津津怎么啦?”她蹲下揉揉它脑袋,小家伙双眼皮间距慢慢缩小,眼神同她对上又避开,像是欲言又止。

周沫回头冲屋里的胡瑾喊:“妈,津津怎么啦?”

胡瑾端着杯花茶探头看向院子,那团白乎乎似乎是不对劲。

她皱眉,“昨晚是不是吃多了?你爸给它吃了肉,我不知道就又喂了它粮,晚上睡觉聊起来才对上。”

周沫听后捏了捏它的耳朵又探了探它的鼻头,温度湿度正常,可看它样子还是不放心。

抱抱它,将它哄着站起来,准备带去宠物医院。

胡瑾见她拿钥匙,按住她的动作,“上了夜班就睡一觉吧,我带去看。”说完她摸摸津津的头,接过周沫手上的车钥匙。

她走向玄关穿鞋,拿起绳子给津津套住。

周沫鼻子涌起酸意,看着胡瑾的背影莫名矫情起来,“妈,生我的时候痛吗?”

胡瑾诧异,怎么问这个?抬头看她一脸苦哈哈的样,逗她道:“你哭的时候我的耳膜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