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的力气如何和魏肃生相比, 耗尽了力气, 最后只能气呼呼地瞪他, 她有一双澄净而明亮的漂亮眼眸, 泛红的眼尾微微上扬显得格外的娇气和倔强, 却叫人不自觉地放软语气。
魏肃生素来冷淡的语气缓了又缓:“外面冷,先随我回去。”
他往前一步, 俊朗的五官在明黛瞳仁中放大, 她眼睫轻颤,转过头, 轻嗅到狐裘上淡淡的清香,是他身上的气味,她浅浅地呼出一口气, 她穿着湿透冰凉的绣鞋走了一路, 双脚早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明黛眼底蓄了一层水汽, 嘴上不肯说软话:“我们无亲无故, 你又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随你回去?”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魏肃生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明黛愣神,不由得安静下来, 慢慢回头看他。
魏肃生说:“我们先回去。”
她的手,她的手太凉了, 好似捂不暖和,她再在外面待下去,真会冻坏,他眉心微蹙,侧眸看了一眼曹成。
曹成立刻让人把马车牵来。
“诶!我还没有答应你呢!”明黛看出他的意图,嚷嚷道。
魏肃生不容她拒绝,弯腰一把横抱起她,动作强势,手臂结实有力,任凭明黛回过神来蹬腿,扑腾胳膊反抗,都无济于事。
车厢里炭盆烧得旺,宛若暖春,明黛刚被魏肃生放到铺了软垫的座板上,就听到关门声,视线陡然暗淡了许多。
明黛拥着拖地的狐裘缩在车厢角落里,望着魏肃生递到她手边热腾腾的茶,没有伸手。
魏肃生眉梢一挑,俯身凑近,一只手探到她颈后,另一只手端着茶盏递到她唇边。
喂她喝水。
明黛苍白的面颊发烫,连忙伸手接过来。
见魏肃生直起腰背,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她垂眸含着杯沿抿了一口茶,鼻子冻得不灵光,喝了一口才尝出来这是驱寒的红枣姜茶。
明黛双手捧着杯盏,抬眸看他。
魏肃生面色沉静,正——
正盯着她的脚看!
绣鞋已经脏兮兮的不形成,明黛有些尴尬,凶巴巴地说:“你不许看!”
魏肃生摇摇头,幽深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她这会儿和前几日判若两人,再不见半点温和柔顺,亦或是这才是真正的她。
明黛被他盯得不自在:“看我做什么?”
魏肃生下颚微抬,指了她裙摆下的脚:“把湿鞋袜脱了。”
明黛现在穿着湿鞋袜,自然是不舒服的,毡包里还有一双干净的长袜,可他在这儿,她怎么换?
“那你转过去?”她指使他。
魏肃生顺从地侧过身,背对着她。
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眼帘低垂:“若我不来,你会去哪儿?”
车厢内安静的一瞬,明黛说:“我被城门口的关卡拦住后,有个人找到我,说给他二十两,他可以送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魏肃生闻言心一紧,又听她说:“我要是能出城,自然是回扬州了。”
“就算,就算再被我阿爹阿娘嫁给……”明黛声音哽咽了一下,继续若无其事地说,“好歹不会挨饿挨冻。”
她这句话一听就是在赌气,魏肃生转身看她,她翘着光裸的小脚,视线停了两下,慢慢上移,她正埋头在毡包里翻找长袜,嘴巴还不停歇:“那人一瞧就是个骗子,我才没有理他,而且、而且我没有那么多钱。”
如今天下太平,可女子在外生存仍是不易,找上她的怕是当地的地痞闲帮,骗钱是小,若是起了歹意,落到那些人手中恐怕会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以往各州府也出过不少此类案子。
不知是感叹她机灵,还是可怜她身上没有钱财,想到这儿,魏肃生目光微凛,他向来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她长着这么一张引人注目的漂亮脸蛋又是独身一人,那些人或是碍于白日不好行动,藏在暗中盯着她等待时机出手,也有可能。
感受到怪异的气氛,明黛抬起头,才看到他竟然已经转过来了!
她慌忙地缩脚,跪坐在座板上,扯了狐裘遮住双脚,羞恼地喊他:“登徒子!”
魏肃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用将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他稍稍一愣,欣然接受,目光又在她身后堆叠的狐裘上绕了一圈,慢条斯理地说:“既如此,那我负责。”
“我没有说要你负责!”
一瞬间,明黛脸都涨红了。
魏肃生摇摇头:“小姐与其回扬州嫁给一个不知相貌品行的陌生人,不如嫁给我。”
明黛呆住了。
一声轻响,被她找出攥在手里的袜子落在了地上。
魏肃生弯腰捡起长袜,车厢内铺了地衣,每隔几日便有人来打扫,还算干净,他撩起眼帘看她:“何况,小姐心仪在下,岂不正合了小姐的意。”
“我什么时候心仪你了!”明黛大呼冤枉。
魏肃生垂眸看手里的淡粉色长袜,他勾了勾唇角,故意道:“那为何小姐会因为在下的心意,而伤心离开?甚至要回扬州胡乱找人嫁了?”
明黛算是知道他都会胡说了,她分明是……觉得丢脸,不想再在他船上待下去,怎的到了他口中变成她是因为受了情伤的缘故!
魏肃生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难道小姐是有所图谋,这才对在下多番讨好?”他漫不经心地说,好像只是随意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