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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寒贵(66)

杨婶子痛哭出声,她猛然抬眼看向苏轶昭,眼神中盛满了哀求。

苏轶昭突然被对方那双充满绝望又祈求的眼神刺痛了内心,她沉默了,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

斋舍内只闻杨婶子的痛哭声,然而李推官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看出了端倪。

“祝田怎会轻薄你,你在为谁隐瞒?若是再不从实招来,这衙门的刑罚,想必你是受不住的。”

眼见杨妇还要狡辩,李推官即刻朝衙役道:“你去她家中查探,看是否还有其他人在。若有年轻女子,便带去衙门问话。”

这般帮着隐瞒,必定是与杨妇关系亲密。

杨妇果然慌了,她膝行几步,上前一把拽住李推官的袍角,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大人!人是民妇所杀,大人便是将民妇千刀万剐都是应当的。一命抵一命,民妇认罪,与旁人无关。”

李推官皱眉,朝着一旁的衙役大喊,这拉拉扯扯的,传出去有损他的威严。

“还不快将人拉开?成何体统!”

“娘!”突然一道娇弱的女声传来,在场之人纷纷举目看向抬脚跨入斋舍中的女子。

苏轶昭也立刻看了过去,只见此女年方二八的模样。

虽着荆钗布裙,一味村妆,可眉目清丽,明眸皓齿,便是也有七分标志。

杨妇见着此女款款走来,不禁大惊失色。

她尖叫出声,“你来作甚?快回去!”

说罢便一个箭步冲上前推搡那女子,那女子没有反抗,反而一把抱住了杨妇。

她双目盈泪,面上充满了悲戚。

“娘!我逃不过的,何必再挣扎呢?”

“大人!此人乃是杨妇之女李萍儿,她在外面说人是她杀的,卑职不敢做主,便将人带了进来。”一名衙役上前朝着李推官禀报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呀?娘已经认罪了,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离开京城,你为何不听话?”

杨妇此刻再也忍不住,用力拍打着萍儿瘦弱的脊背,状若癫狂,哭得撕心裂肺。

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动容,不说旁的,便是这拳拳爱女之心,让他们还是心有感触的。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杨妇母女身上,然而苏轶昭却转头看向了身后一人。

只见他双目无神地望着母女二人,手却紧握成拳。

“来者何人?”李推官朝着李萍儿喝道。

萍儿松开母亲,镇定地走到李推官面前跪下。

“民女李萍儿拜见大人!”

苏轶昭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萍儿,心中五味成杂。

“你是杨妇之女?你为何说是你杀了祝田?”李推官眼神锐利,神情严肃地问道。

李萍儿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因为祝田该杀!”

苏轶昭看着李萍儿面上镇定自若,可那急促沉重的呼吸和颤抖的身子,足以昭示她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看了山长一眼,苏轶昭此刻承认,其实书院不许年轻女子入内,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其实事情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祝田的被杀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杨妇自从五年前夫君病逝之后,便与李萍儿相依为命。

二人本是长天府人士,夫君病逝之后,族中欺负孤儿寡母,日子过得并不舒坦,于是便来了京城找份活计养活自己。

杨妇来了京城到处做杂活,直到两年前,寻着机会到处托关系才进了奉天书院做事。

“母亲因常年劳作,身子有损,干重活颇感吃力。两个月前,她隐疾发作,腰腹疼痛难忍。可她不想误了活计,便强撑着去书院。”

杨妇一把握住了闺女的手,使劲朝她摇头,“不要说了!”

“我不忍母亲辛苦,便乔装成仆妇,使了银子给看守后山之人,混进斋舍帮着母亲一起干活。”

随着李萍儿的叙述,整个事件的脉络逐渐清晰。

李萍儿乔装成仆妇并未引起学子们的注意,学子鸡鸣而起,还要挑灯夜读,读书都十分刻苦,哪里注意这么多?一连两日都未曾有人发现。

可在第三日,杨妇轮换到祝田的斋舍干活,却叫祝田一眼就识破了李萍儿的乔装。

而祝田当日未曾揭穿,李萍儿自是不知祝田已然知晓。

第59章 斋舍凶案9

于是等第四日李萍儿再去之时,那祝田便找了个借口将李萍儿单独留下,说让她等着收拾碗筷。

杨妇母女不疑有他,杨妇还有其他活计,于是便真的将闺女留下了。

因为往日不曾有人识破,杨妇母女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可谁曾想,正是这次的疏忽,便酿成了日后的悲剧。

“两个月前那次我单独留下为他收拾斋舍,却不想突然闻到一股异味,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说到此处,李萍儿的神色明显激动起来。

她的眼中充满了愤恨,身体也不可抑制地再次颤抖着。

杨妇见状立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心疼地直抹眼泪。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而他还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当时不知发生了何事,脑海中一片空白。”

李萍儿声音哽咽,顿住了话头,实在说不下去了。

“他祝田好歹是读书人,没想到居然如此龌龊。萍儿被他玷污了,伤心欲绝,说要禀报给书院的山长,断了他的前途。可他听了非但没有丝毫的慌张,居然还反过来威胁我们。”

杨妇说得咬牙切齿,祝田毁了萍儿。

李萍儿心中大恨,想起当时祝田说的话,简直痛不欲生。

“那祝田说他族叔是大官,即便我们去告诉山长,甚至是报官,都是无用的。他还说,若是我们说出去,便要将我娘赶出书院,并且让我们无法在京城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