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也端起酒杯,问他:“呐,来而无往非礼也。你呢,也说说看,你之前那位?”
他捏着杯子的手指突然不自觉地收紧,夭夭装作看不见,气定神闲地喝光了手中那杯啤酒。
“成交。”他同样一饮而尽。
她知道今天初阳心里不舒服,或许借着酒,能让他敞开心扉。
服务员很快上了菜,夭夭让她去外边候着,答应她要是能保证没有外人闯进来就送他初阳的签名照。服务员于是带着满满的使命感出去站岗了。
她坐回去,初阳正在往锅里拨弄虾滑,修长的手指骨肉匀称,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背景墙上的山茶开到荼蘼,更衬他的容颜。
是一副美人骨,骨子里是不屈的灵魂。如他所说,这里安静、隐秘。有刚刚好的气氛,适合说心里话。
夭夭托着腮,手指拨弄着数桌上玫瑰花的花瓣,说:“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是信仰。”
初阳的动作慢下来。
夭夭给两人重新倒满酒,自己主动碰他的杯,喝下去壮胆:“他那个人,是受了委屈也不愿意说出来的,自己默默扛着……当然,绝不会被压倒,因为有很强的韧性以及植物一般的向阳性……需要人照顾,一个人的时候会孤单,孤单的时候会烦躁,烦躁的时候会很沉默。”
为了说完这段话,她喝下去差不多三杯酒。
初阳践行承诺,也告诉她自己的过去。
“我和她因为一部戏认识。”
“我知道,是《星夜烟花雨》。”很少女的一部电视剧。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公司不允许恋爱,就偷偷地在一起。她受了许多委屈,却为我忍了下来。”
“嗯。”夭夭在桌子底下掐自己的腿,觉得自己听他说这些有点自虐的意味。
“之后,我们的事情被捅了出来。我想和她在一起,就提出跟公司解约。然后,我离开了公司。”
只是解约那么容易?当初初阳被原公司黑成那样,原本的朋友没有一个站出来帮他,他却连半句解释都没有。
夭夭胸闷,低头喝酒。
“后来我的工作量骤减,她认为……”初阳深吸一口气,说,“认为我……不能给她想要的东西,就在剧组和当时的导演在一起了。”
三言两语,字字诛心。
“她那时是踩着你上位呢!”夭夭忍不住道。
“嗯,后来和平鸽告诉我,我们在一起的消息是她卖给记者的。”他说。
“你是不是恨透了她?”
是恨的。
他跑去找她,结果车开得太快,出了车祸。他躺在医院里,江心洁知道后却担心谢悠明不高兴,连探望都没有。
初阳没有答她,只是给她夹菜:“快吃,已经熟了。”
她不吃,严正地对他说:“初阳,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不要喜欢她。”
“你的那位信仰,就那么肯定,他值得?”初阳反问,“那么久了就算你不主动,他也该察觉。却什么都不做表示,只能说明他会辜负你。夭夭,他也不值得,你不要喜欢他。”
我不能听你的。夭夭眯着眼睛笑。
“听到没有?别光顾着傻笑。”
“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是一个,神奇的故事。”
“嗯?”初阳见她面色发红,想来是前几杯酒喝得急了,有点上头。
夭夭拿起酒杯,咕咚咕咚又喝进去一杯。
“我曾经离那个人很近,近在咫尺。就像这样,伸一伸胳膊就能抓住的距离,可惜那时候不知道自己已经动心,没能多走一步陪在他身边。”
“后来知道了,我们的距离却变得遥不可及。有一些年头,我每一天都在晚上九点整给他的微博发私信。”她说,“看上去像是在犯傻等回信,其实是在等自己,等到有一天我累积的失望足够抵抗我的痴心妄想。后来,我果然不再有任何希冀,却已经养成了习惯。再后来,我竟然站在了他身边!”
“怎么样,这算不算是一个神奇的故事?”
初阳有些出神,等到她问才笑笑,轻声说:“我听着竟然很嫉妒。要是也有人这么喜欢我,多好。”不等她说话,又作出假设,“要是你早早地忘了他,没准就能早一点来当我的助理。”
“如何?我要是在十年前就成为你的助理,又如何?难不成,你会喜欢上我吗?”她紧张得连装模作样地笑都不会,干巴巴地问道。
初阳望着她,说:“如果是那个时候……不会。”
这样啊……
虽然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夭夭还是觉得心里豁开一个大口子,疼得一抽一抽的。
“可要是有你,我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继续说,目光温柔,“你不会让别人伤害我的,不是吗。”
他说的是实话,可夭夭听了只觉得难过,闷声道:“可是一切都不能改变了呢。”
“也还来得及啊,忘了他吧。”
夭夭几乎脱口就说出来,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可他还是不会喜欢不是吗?
于是执拗地,要演完这场独角戏。
“不能了。我这辈子最好的年头里,心心念念的全是他,忘记他不难,忘记这些时光,做不到。”
她的话音刚落,就瞥见初阳眼里的失落。
“在这句话以前,我都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
夭夭发懵,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喝大了。为什么她会觉得,初阳说这些话,还有其他的意味?
为什么他会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
想哭的人,明明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