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离舞蹈教室所在的那栋楼的大门已经很近,左右不过是十来米的距离,夭夭甚至能看见楼道里温暖的黄色灯光。楼外非停车位上霸道地停着一辆车,不过这种天,也不会有人来开罚单。
初阳要是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夭夭有点绝望地想,本来是争分夺秒地赶来送伞,他一定要感动的。现在却狼狈至此,他可能看了要生气吧。
夭夭爬起来,快速而简洁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在心里说,他要是生气,自己也要在气势上压倒他。
做足了心理建设,再往她要去的那栋大楼望去,却看见两个人从里头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夭夭的视力很好,即便满脸都是淋漓的雨水,即便那两个人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戴着口罩。
她一眼就看出来,是初阳和江心洁。
非常应景的,一道响雷在天边轰然炸开,江心洁浑身一颤,拉住初阳的胳膊。是非常瑟缩动人的模样。
夭夭像是被雷劈中,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移动分毫。看着初阳坐上楼外停着的那辆车,目送着那辆车从自己眼前驶离,最后消失。
夭夭惶然地站着,低头看见自己的裤子湿哒哒地贴在腿上,膝头破了洞。
可江心洁穿着精致的小洋装,可能是刚刚参加了宴会下来,因为天冷,她披着初阳的外套。
是被很体贴地照顾着的模样。
这么多年,她几乎是卑微地仰望着初阳,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需要被同情。
可现在,他们走在了一起,他给她拥抱和亲吻。
夭夭却觉得,自己很可怜。
夭夭摸出手机来,手指被冻得有一点僵硬,不是很灵活。缓慢地发了短信问初阳:“雨这么大,能打到车吗?”
短信发过去,夭夭等了很久才等到他的回信:“已经打到车了,不用担心我。”
她盯着屏幕发了很久的呆,终于注意到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还要去机场接机。
迈出步子去,有一些踉跄。
如她之前所想,在这种雨夜,打车之难,难于上青天。夭夭在路口徘徊了二十多分钟,也没有看见一辆空车。
鞋子已经被雨水浸泡得透湿,她索性脱了,拎在手里。
终于一辆出租车停下,车窗降下来,是方才那位司机。大声说:“妹子!我想着你可能打不到车,特地没拉客跑回来看看!果然看到了你,快上来吧!”
夭夭隔着雨帘看见司机师傅坦然质朴的目光,差点没哭出来,连连道谢,坐上去说:“师傅,还去机场。”
司机师傅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想问她孩子怎么样了,可目光落在夭夭失魂落魄的脸上,到底是忍住了。
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他想。
“还是你那位助理?都这么晚了还在担心你,真是敬业。”等红灯的间隙,江心洁偏头看见初阳在回短信。
“她人不错,上回还帮着我说话。当然……我知道是你让她这么说的。”
初阳面无表情,把手机放回口袋,说:“她是我的女朋友。”
江心洁的眉毛不自然地挑了一下,语气轻柔:“哦?为什么找了身边的助理。”
“自然有我的原因。”初阳低声道,“你今天过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江心洁是怎么知道舞蹈教室的地址,之前她给他发短信,初阳只回了没空,可当天晚上江心洁竟然突然跑去舞蹈教室找他。
“你陪我吃一顿宵夜我就告诉你。”她眨眨眼,想做出释然的表情,却终究目色低垂,说,“初阳,天知道这些年我多想念和你一起的时光。”
初阳看着窗外:“天不知道。我也不预备陪你吃宵夜。”
“初阳,这些年……”
“不要说这些年。”他说,“你过得如何,其实和我没有关系。”
“你还恨我?”
“我已经快忘了。”
“那就是还没忘。”江心洁目色凄然,红灯过去,她启动车子,“我知道你为什么找了身边的助理。初阳,我让你没有了安全感对不对?你现在只想要一份踏踏实实的感情,是不是?”
“或许是。”初阳回过头,正视她:“江心洁。你一直很骄傲,为什么还要回头找我?”
“初阳,我……我还爱你。”
他沉默。
“时过境迁,当年的事情我再怎么说后悔都晚了。可是,我过得不快乐,因为心里只装着你。”她咬着唇,泫然欲泣。
“可我过得很不错,因为心里装着夭夭。”他说,“我不打算重拾旧情。”
“初阳!”
“前边路口停车吧,你不该来找我。夭夭她就算再宽容,知道我和你见面,也会难过。”
“我不信你真的爱她。”她抖着唇,却不敢去深看初阳眼底的温柔,话说出口,她其实知道自己已经难以维系现在这个自信的状态。
“江心洁,下个路口停车。”
“你帮帮我初阳!”她一脚踩下刹车,终于哭出声来,头埋进臂弯里,所有的伪装卸得干干净净。
“你要是不帮我……我只能继续过这样生不如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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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梵在回国之前,听任和平说起过他未来的经纪人秦谣。
印象大抵停留在冷静干练、细心负责等形容词上。她年长他三岁,云梵已经做好了叫她夭夭姐的准备。甚至为了第一次见面,特地买了小礼物要送给她。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大雨滂沱的深夜,在B市,他看见夭夭姐以那样一个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因为来不及回去换上干净的衣服,夭夭站在云梵面前的时候,仍旧是一副狼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