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赠汪伦(5)+番外

回家路上,他经过垃圾堆,无意瞥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翻垃圾吃,他没在意,就这么路过。

他走出约莫十米的距离,还是转过了身,返回垃圾堆,叫了那个男孩一声。

那个男孩扭头看他,不说话。

覃深问他:“饿几天了?”

男孩眼珠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以防危险突然降临。

覃深又问:“想吃东西吗?”

男孩点头,又马上摇头。

覃深冲他招了招手:“来。”

男孩开始是动弹了的,后来又停了。可能是出于面对未知恐惧的本能。

覃深告诉他:“我不是好人,你自己判断。”

男孩听不懂他的话,但还是跟他走了。他太饿了,垃圾太难吃了。覃深也早知道他会因为太饿而跟他走。“不是什么好人”这话,只是他一句没什么影响力的实话。

覃深带着男孩回家,给他倒了杯水。

男孩的大眼睛里眼珠很小,眼白很多,他脏兮兮的手紧攥着看不出颜色的秋衣,像犯了错似的站着不动。

覃深放下水杯,把准备给裴术做的早餐提前做出来,给了这男孩。

男孩饿坏了,却不靠近餐桌,就站在门前,杨树枝一样的胳膊、腿代表了他糟糕的身体状况。

覃深没再叫他:“你要不吃就洗澡。”

男孩这才慢吞吞地走到桌前,准备拿一块鸡蛋饼。

覃深还没说洗手,他就已经因为自己手太脏而缩回去了,继续攥着衣摆,眼盯着那盘子吃的。

覃深把他领到卫生间,给他接水,让他自己洗,洗完把盘子推到他面前。

男孩还是很犹豫,抬眼看着覃深。

“我就这么点吃的了,你要不吃,就没了。”覃深说。

男孩闻言一把抓起鸡蛋饼,大口咬下去。

他吃得很急,嘴都捣不开了。覃深给他擦擦沾满油渣的嘴唇周围,然后把家里唯一一盒牛奶用热水泡了泡,搁到他面前。

待他吃饱,覃深问了他家里的情况,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答。他又问他想不想以后都有东西吃。男孩想了很久,几次都像是要摇头,结果却没有。“有东西吃”四个字诱惑太大了。

覃深不问了,打了个电话。

电话挂断,男孩的警惕又回到脸上。他听懂了“送过去”这三个字,他觉得自己要被卖掉了。

上面的巡视组来到津水镇,主要巡视领导干部及其成员的政治纪律问题。公安局怕裴术说错话,强制放她三天假。

上一任镇长就是因为她直言不讳被调查了,弄得人心惶惶。

那时候的裴术不喜欢虚假的数据,也不喜欢错的硬漂成对的报上去,她不怕得罪谁,更不怕死。

现在的裴术对强制放假,只会坦然地接受。

没了裴术,派出所的办公室像一盘散沙,只有个别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荣放唉声叹气:“我还以为姐会抗上拒绝放假呢。她这一走我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胡奉先说:“追求正义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以为裴傻啊?她可不傻,她比谁都精。再出现一回上次的事,肯定会有人办她。”

荣放觉得胡奉先说得对又不对:“办?能怎么办?不就是找个理由革她职?她会怕吗?”

胡奉先告诉他:“会,因为她热爱这个岗位。”

荣放不吭声了。

胡奉先把自己的罐装咖啡给他一罐:“打起精神来,我们不可能永远在她的羽翼下过舒坦日子。那不光对不起她,更对不起自己。”

覃深把男孩送到了公安局,由他们来确定他的身份。公安局效率很高,很快确定他并非本地人,父母早已经不在了。接下来就是跟福利院联系,把他送过去。

男孩穿着覃深的短袖,睁着大大的眼睛,立在一群大人中间,显得很无助。

公安局都安排好了,没覃深什么事了,他也就走了。他挑了一个所有人都忙着的时候走,想着这样就不用跟人打招呼了,却还是被那个男孩追了出来。

男孩跑得急,又是在警察眼前跑开的,弄得几个警察慌了神,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跟着跑出去。

男孩跑到覃深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覃深手抄进裤兜,等他说话。

男孩没说话,只是仰着头看他,看了好一阵。赶上来的警察以为他是害怕,正要问他,他突然脚尖并拢,身板笔直地站好,给覃深鞠了一躬。

警察懵了,接着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相反覃深反应平淡,只是走到他跟前,揉揉他的头发,说了句好像没什么意义的话:“多吃点,你太瘦了。”说完走了。

男孩转过身,望着覃深离开的方向,保持着一个姿势站了很久。警察就跟他一起站着,直到覃深的身影不见,才去牵他的手,带他回了局里。

覃深离开公安局,打车去了城西一家电脑专修店。

他进门时,店长郑旱蓬正在给一台电脑重装系统。

覃深在柜台前坐下来,眼看着展柜上各种电脑配件,说:“吴沣西来津水了。”

郑旱蓬抬起头来:“你想干什么?”

覃深笑了笑,看过去:“你很害怕吗?”

郑旱蓬放下手头的东西,走到他对面坐下:“废话,我答应了你爸要照顾好你,你别给我找事。”

覃深嘴角的笑没减,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叫人难过:“我爸死了。”

郑旱蓬不说话了。

覃深的父亲覃忠勇是电力公司一名普普通通的工程师,两年前死于一场车祸。当时覃深觉得不太对劲,向警方提出几个疑问,但都被打太极处理了。

上一篇: 月槐树纪事 下一篇: 允我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