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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27)

作者: 南北制糖 阅读记录

邵梵放开了她的脚,起身从容地将剑挂回腰间,喝掉最后一口茶水。

“郎将这手法,越来越娴熟了。”李无为放下了医药箱,丢给他早就找出来的一罐子药,“消肿的,睡前涂。”

赵令悦被他二人配合着戏耍,但也知道这样能少吃苦头,心情复杂地自己穿鞋。

李无为过来,又一惊一乍地道:“哎呦?这手又是怎么伤的,掌心磨得全是水泡,这只手怎么还出血了,木头蛰得吧?滋滋滋。”摇摇头,忽然觉得赵令悦打邵梵,邵梵也不亏。

外头钟声响,随即敲了几下鼓。

他将药交给邵梵,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放饭了,我饿得慌,反正这种小伤小痛你自己来都行,照顾照顾你'媳妇',我去打饭。”

赵令悦在一旁观望,心下质疑颇深。

——他身边围着的都是宋兮、李无为这种吃货一般的二愣子,究竟凭什么能打进京城?

又想到他在军中的作为和幕僚,没有一星半点能让她打探到过,便清楚,她看见的,也只是邵梵允许她看见的罢了。

“......”

邵梵甫一靠近,赵令悦下意识便要避开。

他将她肩膀摁住,“不许动。”

“我回去后,秋明会帮我处理的,不劳烦你。”

“你以为我是要给你挑水泡?”宋兮摇了摇头,看见她表情闪过一丝尴尬,接着续道,“手伸出来,你想血流尽,我还不想脏了我的帐子。”

他明明知道,赵令悦又不会听他的话。

这番僵持落在旁人眼中,还似小女子真在和他赌气一番,为他这阵子冷落她不回府衙而生闷气。

他抓住那只手,她仍旧试图挣扎。

邵梵耗尽了耐心,拉下脸来,“我并非不打女人,你要不要尝尝马鞭抽在背上的销魂滋味。”

“......”

他倒了那罐子里的药粉,从衣襟处抽出什么。

赵令悦闻到熟悉的香气,才发现他拿着那条手帕,手帕因落在他手里,还是干燥的,只渗出淡淡粉色,是她骑马时,拿了这帕子隔着马绳的摩擦,伤口血水浸在绣的无根兰草上所染红的。

这一看,红粉渐淡,似被夕阳抚过。

手帕在掌心缠了两圈,翻过去捆了个粗糙的结。

他不会打花结。

停了动作,帐子中便只剩下二人独处时的呼吸声。

他一抬眼,赵令悦都能在他眼内看见自己拉长了的倒影。

离得太近了。

强弱分明面前,赵令悦有些无措。

邵梵还未放开她的手腕,避重就轻地调笑道,“我伺候的赵姑娘可还满意?这阵抽不开身我冷落了你,你方才也打还了我。来都来了,还闹脾气?”

赵令悦笑不出来,她手下发力,这次倒是给她挣开了。

她将手掌转了转,看他的杰作,心中腾起一股烧灼般的怪异感,烧到五脏六腑,将腰部以上的躯体支棱起来,“郎将去用饭吧,我这就回了,不多叨扰。”

“不叨扰。”邵梵站起身,“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门外人喊了声,邵梵侧目,“进来。”

“大郎将,李军医说您让送饭过来。”两个伙夫腆着脸,装了两个食盒出现在帐门。

赵令悦要起身避嫌,被他以手在脑后脖颈处摁住,像捉炸毛猫的后颈皮似的,“急什么,我让你动了?坐好吃饭。”

“男女——”

“你想说男女有别?我又没说和你一起吃。”

“......”

赵令悦绷紧唇角,多说多错,她不该跟他言语较量的,脖颈处的压力一轻,她注视他出了营帐。

那伙夫殷勤地为她挪来炕边的桌子,“来,这是湿毛巾,新拧的,姑娘擦擦手面,我们准备吃饭了。”伙夫将食盒打开,笑眯眯道:“这是清蒸鲤鱼,这个,是豆腐炖干虾......”

赵令悦不得不承认,他从不短她吃穿,他身边的人也都不坏。

那他知道,自己无时无刻都想杀他吗?

她冷脸推开了毛巾。

因为这样的她,承受不了这种敌方的善意。

*

邵梵去了宇文平敬歇脚处,二人一块用饭,没有饮酒。

若不是赵令悦今日闯到他眼皮底下,宇文平敬都快忘了还有这号人物活着,“她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装傻?”

“目前为止,还未有什么破绽。”

宇文平敬表情有些欲言又止,问了出来,“周围怎么都议论说,她是你未来新妇?”

邵梵淡淡道:“为了骗她出京随手扯得谎。”

宇文平敬只差笑掉老牙,也摸不准邵梵到底怎么想的。

“你撒这种谎干什么?直接绑来关着。至于你,你如今是什么身份?求个于你治军有利的婚事,那不是轻而易举?从前你跟皇室云泥之别,现在是皇室一般女子配不上你。一军统帅,怎好跟这种前朝的余孽扯上关系?”

邵梵学着宋兮的样子,专注吃食,又夹了一个干虾。

宇文平敬见他夹,也夹了一个干虾,嗦进嘴里,“你也到了婚配之年,我有些人选,不如——”

邵梵吃的道行还是不够深,无趣地放下了筷子,“不必了。”

虾壳堆了一角,宇文平敬盯着那些残羹,见他无意婚配,不好硬来。

转而说,“赵家子弟都养废了,她赵令悦左不过一个女人,也掀不起什么大浪花,不过还是关着吧,赵家的女人,祸乱人心也有一套,这种女子藏娇玩玩,也就算了,你还是尽早成家。而且官家那边有点说法,赵光不知给他吹了什么耳边风,自你将她带出来,他一直想找机会把这些郡主、县主,都接回宫中一起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