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理忘却(73)
···
再次与袁苑桉通话时,我似是不经意地、轻松地提起往事:
“……当年你那一巴掌都把我打懵了。”
她沉默了一秒有余,我非常害怕她对不上!
沉默过后她才说:“对不起……很痛么?”
“哈哈,印象中没多痛,就是太突然了,完全搞不懂。”
“当时我挺生气的。”
我没让自己表现出忐忑,流畅又语气很轻快地接话:“明明是你突然要我抱你在先。”
“我只是要你抱我……没让你做后面的事!”
“啊?抱,不就那个意思吗?”
“不是!……而且还在车库这种地方……”
——对得上!是她本人!我安心了。
如今我可记得清楚。
两年前,也就是她搬进来的第二年,当时我们虽然同住却甚少交集。有一天晚上,接到电话叫我去接人,然后就在酒吧接到了醉得东倒西歪的她。
很难想象袁苑桉居然会喝醉,对不?事实上我也是就见过这一回。去到时,她是独自待着的。
我连她喝醉的原由都没过问。
一路无话接回来,停好车,又下去副驾那边,解安全带,把人扶出来。
她有点不稳,需倚靠才能站住。就这样离得近了,迷糊中她竟亲了我嘴角!还低语着,要求我抱她……
当时我觉得可以啊,她看起来如此诱人怎能拒绝呢?
然后就照办了……
好吧,就算我理解错“抱”的意思,可是——后来的哪一步她都没有抗拒啊!
其实,整个过程不过十来分钟,显得匆忙且潦草。事后,她平静下来,倚坐在还有余热的车前盖上,冷着脸问:这算什么?
叫人分不清她的态度。
我怎么回答来着?噢,我说:你想算什么都行,我可以不较真,也可以……
是挺混蛋,然后就得了一记耳光。
在那之后,我不太敢面对她,她也能躲则躲。这情况,不知不觉就持续到我遇袭昏迷也没有改善过……
就算如今事过境迁,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虽然当时很乱来,但若没有一点喜欢,我也绝不会随便……”
“一点喜欢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点,以前我搞不清楚。”与其堆砌言辞,不如实话实说,“但以为你死了的这段时间,我明白了,是十分喜欢。”
“嗯……”
“真的哦。”
“……我知道。”
……
还是90秒。
真想她快点回来啊!聊过了这样的话题,让我怎么睡得着?!
第49章 不完全
日子有了新的期盼, 每天我都等待晚上十点的到来,这90秒的通话是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倒计时一归零就马上打过去,只要接通了, 袁苑桉那边就会马上接起。
晴天时信号会好一些, 阴天时会稍差, 但总归勉强能保持通话通畅。
每一天,我都跟她说一点我想起的事。时间有限,只够说个小片段, 一点点累积起来,却像又再重新经历了一遍。大部分时候, 我们谈论的都是平常事。但即使再琐碎的小事,与她说也是饶有趣味的。
她问我,楼下的鸡蛋花谢了吗?
我说没有,一年到头总有新的花在开, 可神奇了。
她便说,你的记忆只恢复了一部分。
鸡蛋花与我的记忆会有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听起来笑了笑, 说,她只是忽然想起而已。
是啊, 其实我也察觉到了, 记忆真的只恢复了一部分——大多都是跟袁苑桉有关的。还有很多时间上的空白, 我依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不记得的大概就不重要了吧。”我说。
“可你现在记起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
“不啊,重要的。”关于你的事都重要。
顿了顿, 她才说:“既然恢复了一部分,或许可以尝试记起更多。”
“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不能, 我也不清楚。”
“那你希望我记起吗?”
“希望。”
自从再次联络上,她总是这样隐晦曲折, 不直说。
她不得不保留着她的秘密,那我就不问。我告诉自己,要有耐心,要相信她,我不能再次失去她。
···
但是呢,也不能就此守株待兔般等待下去。于是我又敲开了林乐喜工作室的门。
“我需要心理医生。”
“哈?怎么回事?”她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穿着睡衣,只随意在外头披件大衣。
“我想恢复记忆。”
“不是已经恢复了吗?”
“只是一部分,我想全部恢复。”
“怎么这么突然。”
“你是不是有可靠的心理医生朋友?介绍给我。”
“现在?”
“现在。”
“行,稍等。”
她去打了个电话,然后梳洗,换上外出的衣服。
心理诊所不算远,十来分钟车程。
在候诊室等了半个小时,上一位来访者的咨询才结束。
心理医生在她办公室见我的,姓杨,杨柳琳,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有着一张知性的脸。
办公室有着素雅的色调,叫人平静。
“赵肆勉,你好。”她看看了看手头上的资料,“你失去了记忆,医院诊断推测是由头部外伤引起的。”
“是的。”
“受伤大约是一年半前的事,在这期间你从未寻求过专业帮助。能告诉我,现在寻求帮助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