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汐立刻岔开话题, 眼神中出现了些许躲闪。
“皇、皇上,臣妾饿了。”
【还是干饭吧。】
【干饭可以忽略一切糟心事。】
【狗子一定是心怀不轨,对我另有所图,是想哄好我, 再让父兄对他鼎力相助。嗯,必然如此!】
【谁让我是铁石封了心呢。】
【不会动心一点。】
尉迟胥听着沈若汐乱七八糟的心声,浮躁涌上心头。
年轻帝王擅长隐忍,即便动怒了,也不会让人轻易看出缘由。
“来人, 传膳!”尉迟胥低喝了一句。
干饭,还不如他重要?
他倒是喜欢沈若汐满脑子都想干……他。
但似乎,他还不及那一桌的美味佳肴。
真不知是该觉得挫败?还是该自我反省?
汪直立刻应下:“是, 皇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皇上好似不太高兴?前一刻, 还正与淑妃娘娘情意绵绵……
***
长达数年钟鸣鼎食的相府,今日却是阴云密布。
姜氏的尸首, 是被御前侍卫抬入相府大院的, 守门小厮不得不让路。
可相爷最是忌讳诸如此类的事,将尸首搁置在大院内,何其晦气?!
正当青天白日, 烈阳灼烫,不消片刻, 尸首就会有异味散发出来。
而御前侍卫还同时颁布了圣旨,将姜氏彻底贬为庶民。
帝王此举,无疑是狠狠打了姜家的脸面。
姜相面若死灰,不等日落之后,就直接下令:“送去乱葬岗!”
既已被贬为庶民,那便对姜家毫无用处了。
对姜相而言,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委实无能。即便姜家全力辅佐她,但她也不曾得到过先帝的宠爱,更是没有生下龙嗣。临了了,还落了个霍乱宫廷的罪名,委实无用至极。
眼下,姜玥还被关押慎刑司,姜相已是焦头烂额。
一个是亲妹,另一个是亲女,但对姜相而言,没用的棋子随时可以弃了。
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萧文硕对长女感兴趣,这也是为何姜相也在想方设法营救女儿的缘由。
管事神色微变,但还是应下了:“相爷。”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皇陵不收姜氏,姜家的祖坟也容不下她啊。
管事忽然想到了国公府沈家。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沈家女倒是金枝玉叶般的存在,当初沈国公还要将沈贵妃的棺椁抢走,要将她安葬在沈家祖坟呢。
相比之下,姜家的女子,就没那么好运了。
管事起了恻隐之心,并没有去乱葬岗,而是命人偷偷将姜氏的尸体,找了个地方埋了,免受虫蚁啃食之苦。
“姑奶奶啊,要怪,就怪老爷无情无义,您又没给家族出力,下辈子,别再投胎世家高门了。”
世家女子看似尊贵,但多数都是身不由己。
寻常富裕人家的女子,倒是有更多的选择。
***
国公府。
沈澈从皇宫归来后,身上溢出一层薄汗,他是个武将,虽生得兰芝玉树,但身子骨强健,盛暑天外出一趟,衣裳都快被汗液浸湿了,他担心会影响仪容,遂先去沐浴一番。
阿四和阿七,皆是沈澈的心腹,不难探查到蛛丝马迹,不久之前终于知晓程十鸢是个女子。
难怪啊……
这阵子,三公子与程世子几乎腻在一起啊。
男女之间才会相护吸引嘛。
阿四自作主张,咧嘴笑道:“公子,我给你摘了花瓣,泡澡过后,身上一定喷香。”
阿七合不拢嘴:“这次回京都后,时常能听见喜鹊儿在叫,原是公子有大喜!”
沈澈:“……”
他这个大喜之人,竟是笑不出来。
他即将去西南王府当赘婿了,今后,朝廷与西南王府之间的平衡,全靠他来周旋权衡,这个任务并不轻松。
“闭嘴!再啰嗦,就各自去校场领罚!”
沈澈一腔浮躁。
但,当他踏入净房后,并没有拒绝花瓣浴。
程十鸢就是个娇滴滴的女子,他的确应该洗得喷香一些。
沐浴更衣过后,沈澈执笔,立刻给边关的父兄写了一封书信,将大致情况交代了一下。这今后,沈家能指望着上大哥与二哥么?也不知道父亲母亲,能否再生一个儿子……
沈澈为了这个家的传承,操碎了心。
他用海东青寄送书信,不消几日,应该就能收到回信。
亦不知父亲、母亲,以及两位兄长,会作何感想,是否会舍得他?至少会挽留一下他吧……?
***
沈澈寄出书信后,便去厢院见程十鸢。
无法,尉迟胥那小子虽是可恶,可人家是天子。天子之令,就是圣旨。沈澈只能服从。
见到程十鸢时,她在屋内来回走动,身上还穿着那件粉色裙裳,看样子的确喜欢至极。
沈澈见状,莫名有些心酸。
有人渴望权势,不惜一切代价。
有人只想穿着自己本该穿的衣裳。
人,总是奢求自己没有的东西,却对自己所拥有的,视而不见。
程十鸢见沈澈过来,方才还在孤芳自赏,忽然就束手束脚起来。
两人目光对视上的瞬间,皆目光躲闪,仿佛都不太适应。
程十鸢是男子穿扮时,两人勾肩搭背,甚是亲密。
可此刻,他二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男女大防。
沈澈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确定自己浑身喷香,再无汗味,他这才款步迈向程十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