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微微一笑,道:
“算你有些见识,只是聪明的人仿佛死得更快些,你小小年纪,以后还有许多好时光,切莫想不开呀。”
海棠对这陶仁彦有些好感,这才多加规劝,可海棠不知如此反激起了陶小公子的好胜之心。
终于,陶仁彦被引到了天字一号房,海棠将他推进门中,便退下了。陶仁彦一进房内,只见里头素净整洁,当中一个极美丽脸上却又带点憨的姑娘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坐着喝茶,陶仁彦进来时,这两人皆放下茶杯,望了过来,陶仁彦定定看着那位姑娘,低声道:
“你可是黑衣楼楼主元宝?”
元宝点点头,只见陶仁彦故作矜持道:
“不知楼主有何赐教?”
“我听说你十分敬仰我?”
“那你可会吸血?”
元宝沉思了半晌,朝陶仁彦招手道:
“你要不要过来试试?”
陶仁彦看着元宝认真的样子,不知怎么就紧张了,只见陶仁彦脚步沉重,慢慢向元宝走去,元宝突然开口道:
“你怕了?”
陶仁彦挺直了腰,又上前了几步,元宝泯了口茶,闲闲反问道:
“你为何不愿拜崔前辈为师?”
陶仁彦看了崔命一眼,道:
“这世上,我只愿拜你为师。”
“哦?”
元宝忽然就笑了,在陶仁彦看来,仿佛万树花开,可只有在元宝身边呆久了的人才懂得,元宝只有在想到十分狡猾的主意时,才会这么邪邪一笑。
果然,元宝开口道:
“要拜我为师一点也不难,你兴许不知道,我是最爱收徒弟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陶仁彦追问,元宝淡淡道:
“可惜他们都没有活到现在。”
寻常人听见元宝这话,难免心颤,陶仁彦反而高兴了,道:
“死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怕只怕活得无趣无味。”
陶仁彦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真挚,元宝忽然怅惘了,一模一样的话,莲儿也曾说起过,可是在元宝看来,死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死只代表了永久的失去,还有无穷无尽的伤心。
元宝觉得喘不过气了,便起身推开了窗户,背对着陶仁彦道:
“如此说来,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元宝居高临下,悦来客栈门口街市往来的人流尽收眼底,此时,元宝正看见一个黑衣女子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疾驰而来。
元宝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女子,头也不回对陶仁彦道:
“只要你能在崔命前辈手下活过一年,我就收你为徒。”
元宝此计,虽婉转些,但总算是达成了承诺,至于崔命要如何调、教陶仁彦,那自然是由崔命作主。
“一年会不会太久?”
“若觉得一年久了,你便回去罢。”
陶仁彦连忙改口道:
“不久不久,只是我爹离不开我……”
“那让崔前辈去你家住上一年也是一样的,”元宝不假思索安排着,崔前辈连忙笑道:
“在陶家有吃有喝,甚好甚好。”
“既然都说定了,陶仁彦你就先和你爹回去罢。”
说着未等陶仁彦离开,元宝忽然就从那窗户飞身一跃,往街市跳了下去。
陶仁彦惊呼一声,要上前拽人,不料救人不成,自己反栽了出去。幸亏崔命眼疾手快,拽住了陶仁彦的手腕,后劲一提,将陶仁彦救了回来。
而陶仁彦眼睁睁看着元宝安然飘落着地,这才放了心,接着陶仁彦风一般就窜出房门,下了楼梯,奔到了悦来客栈门口。
只见门口一群人围成半圈,当中元宝正勒住一匹受惊的白马,那马上坐的正是陶仁彦的亲姊姊陶青青,而马蹄边还有一个弯腰伏身的姑娘,这姑娘怀里正护着一个稚童。
那姑娘一抬头,正是一直在门口等候陶仁彦的陶沅沅。
陶仁彦一看这架势,便知他亲姊又闯祸了。
更可恨的是,陶青青不知悔改,挥着鞭子就要朝元宝脸上打去。
原来,这陶青青素来见不得生得比她美的姑娘,而元宝从天而降,拦下她的烈马,那一等一英姿,陶青青不由得自惭形秽,继而恼羞成怒,就要拿这元宝的脸撒气。
怪只怪陶青青横行惯了,洛阳城中碍于她爹的面子,无人敢与她计较,以至于如此骄纵。
而元宝双手正使了全力挽住缰绳,那马受惊本不是一时半会便能制住,根本无法还手。而陶青青这么一鞭子下去,元宝的脸上,想必势要留下一道热辣辣的疤痕。
众人看这架势,皆是替元宝捏了把汗。
5.5
一个姑娘若生得刁蛮任性,且不说不讨喜,做什么事都是得不偿失的,十分吃亏。只可惜这世上刁蛮任性的姑娘总以为自己有才有貌有资本,行事愈加乖张,直到被人狠狠教训了,才会晓得厉害。
就像这天要将鞭子狠狠挥到别人脸上的陶青青。
陶青青想不到,她手上的鞭子怎么会在瞬息间被人夺了去,陶青青更不会想到,夺她鞭子的会是这么位俊俏的公子,一个丝毫不比她未来夫婿生得差的公子。
可惜这么个俊俏的公子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反手狠狠一鞭,只听“叭”一声,那根鞭子使火辣辣地抽在了陶青青自己的脸上。
陶青青脸上立时起了一道又红又肿的血印子,皮开肉绽,众人看了皆是倒吸了一口气。
陶青青愣在了当场,而元宝也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么个反手抽在陶青青脸上的俊俏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与自家堂兄唐慕雪出门闲逛的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