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元宝和莲儿便绕开这些个竞买大宛名驹的人群,往陶家马场圈养普通马种的北院行去。
话说陶家马场之大,常人所不能想。
且说这圈养之地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大院,院中马厩、马夫屋舍、草料仓各有备齐,占地长宽皆不下百丈,再加上陶家在这四院当中设的赛马场,半圈高台凉棚,半圈普通看客立足之地,可容万人观赛。
这陶家马场,方圆便不止十里。
而四个大院间的夹道也是十分宽敞,供十人并行进出赛马场,还颇有宽裕。
这大院之外,还设有许多酒楼茶馆,甚至赌场妓院,以及竞买好马的千金台。千金台所出,皆是名驹,所以价值千金,而千金台本身并无特别之处,任人进出,便是元宝刚才与莲儿观望之处。
所以这陶家马场,正是洛阳城外最妙的享乐之处。
北院中,放眼望去,八排看也看不到尽头的长棚里探出的正在吃草的马头挤挤挨挨,深深地刺激到了元宝。
元宝捏住莲儿的手道:
“原来首富可以富成这样,倾尽黑衣楼、极乐楼的家产,未必能比得上一个陶家,看来我们今晚得去趟陶家劫富济贫了,莲儿你说好不好?”
莲儿想了想,微笑道:
“富可敌国,陶家的财势早晚会不容于朝廷,到时让小王爷自己来搬罢,元宝你这么纤细,不要干这些粗活了。”
元宝从未想过纤细这样的词也能形容到自己身上,毕竟纤细的元宝用三成力就能扛起一头膘肥身健的大马来。
但元宝还是很受用,元宝轻轻靠在莲儿的身上,柔声道:
“原来是太纤细了呀,难怪才走了这么几步路就晕了。”
莲儿嘴角一勾,扶着元宝去看马。
话说接待元宝莲儿的正是陶家马场众多马经纪中的一个,名叫吴喜。又话说这陶家马场的马经纪上身皆是青衣长衫,每个马经纪手上约管着二三十匹马,平日里包办卖买记帐之事,每月统一向各自的院管事汇报,而这些马经纪身边又通常配有三个喂马洗马的马夫,马夫们则身着白卦子,卦子当中还写个大大的陶字。
是而,单这么一个马场养马的地方,就配有四个院管事,每个院管事下几十个马经纪,几百号马夫,等级颇为森严。
而马场里除去养马的,还有赛马场里打理押注赌马赛的管事伙计,此外,主持千金台的人手还得另算。
陶家马场,自成气象。
而吴喜领着元宝和莲儿沿着马厩走了才一排,元宝便眼花了。
元宝叹气道:
“骑马一点都不好玩,不如扛着马跑十圈比试轻功,这才算真英雄。”
元宝的想法总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但莲儿却总是能够自如应答,只听莲儿道:
“一个人骑马风味是单薄了些,但一群人骑马又不太一样,尤其是许多少年才俊,马上追风,美人青眼,还算有些意思。”
元宝嘿嘿傻笑,拍着莲儿的肩道:
“莲儿你说话还是这么老实,甚得我心甚得我心。”
莲儿微微一笑,道:
“更何况此次,阿宝你要替华山派出战,长辈们对你寄以厚望,盛情难却。”
元宝揉着头道:
“本来替华山派赛马并没什么难的,可唐师叔偏说要不多不少拿个第三的名次,这可真是难为我了。”
话说华山派唐掌门给元宝送去口信上道:
“阿宝,看在空空师公给你寄的那许多红薯干的份上,一定要替华山派参加赛马,且一定要拿第三名,第一名锋芒太露,第二名太憋屈,第三名才潇洒,知不知道?”
莲儿抚了抚元宝的长发,道:
“先跑个第一名,等到最后一圈,让后两名的人先赢便可。”
元宝点点头,指着眼前这些马,道:
“可这里的马资质虽不差,却不像是能跑头名的料。”
莲儿道:
“那只能向人借了。”
“向谁借呀?”
“夜无忧。”
“啊。”元宝低下头,想了上回把夜无忧弄得那般狼狈不堪,元宝闷闷道:
“他来了呀,在哪啊?”
莲儿看着元宝的模样,问道:
“就在陶家赛马场中,”
元宝睁大了眼:
“这么近?”
“怎么了阿宝?”
“没什么。”
元宝想起这桩风流债,与莲儿说起的话,莲儿要是拈酸,会是怎么个模样呢?可元宝毕竟没有开口,元宝记得师傅欢歌说过,情这种事,要真是全心全意,就不该提起旧时有瓜葛的人,若要提起来,便是爱得不够深不够体贴。
欢歌对于情一道,深昧其中三味,元宝一向奉之为经典。
元宝又问道:
“那他怎么肯呢?”
莲儿笑道:
“姑苏地宫里的金银财宝,悉数交还与他,他欠我们一个人情。”
元宝想起那些明晃晃的夜明珠,还有开得艳丽无双的梅树,也想起了薄命的凤良,不由又太息了一声。
元宝幽幽道:
“我们现下就去见夜无忧吧。”
莲儿轻笑,道:
“他兴许也想见我们。”
元宝便向吴喜打探了赛马场中的格局,吴喜道:
“从赛马场凉棚中间向东,依次是天下堡、华山派、正义门、峨眉、衡山、五台等,向西是少林寺、武当、龙王门、唐门、昆仑、点苍、崆峒以及沧浪剑派等……当中还有些空席,据院里管事说,是要留给贵客。”
这贵客,除了夜无忧,还能有谁,而这坐次格局,十分诡异,比如将华山派天下堡挨在一块,还有将龙王门与唐门排于一处,颇有些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