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看着冷员外府门的白缦还未撤去,不免头疼道:
“师公,我忘记冷姑娘有重孝在身。”
空空师公点点头,一向精明的元宝在华山做事从来都是丢三落四的,这一点完全无法用常理解释,也许最合理的答案是因为放眼江湖,惟有在华山这一处元宝可以放松警惕为所欲为。
众所周知,一个放松警惕的人总是很容易漏洞百出的。
好在空空师公早就习惯收拾元宝的烂摊子,抬眼望天略一思索,安排守在外头的王媒婆道:
“王媒婆,你把这一百两送给那个与冷夫人下葬时堪地的风水先生,让他给冷家人吹吹风,就说夜观天象,冷家近来祸事必将接二连三,除非让冷小姐嫁与东面的人家,才可消灾解祸。”
这东面的,除了华山派还有哪户人家,王媒婆自叹弗如,一扭腰便去办事了。而元宝睁着大眼睛听空空师公胡诌得头头是道,不免心悦诚服道:
“师公,姜果然是老的辣,这回我也请那个超渡的和尚说上几句好话,一定事半功倍。”
空空师公摇头晃脑十分得意,最后眉一挑,问道:
“哪个超渡的和尚?”
元宝很自然道:
“就是无白叔的得意弟子莲儿啊,上回我去少林寺偷舍利子,无白叔知道后,就说用莲儿换回舍利子,还天花乱坠说了他一堆好话。”
“最后你换了?”
元宝点点头,空空师公摇头道:
“你无白叔可精明了,你不会上他当吧?”
元宝知道空空师公曾教过他无白叔空空大法,所以空空师公的评价一定很公允,元宝挠头思索了一会道:
“现在我也看不出来,有时他挺合我心意,有时他又挺碍眼的。”
空空师公不说话了,心里想的是:宝娃,你果然被你无白叔骗了。
在马车等候风水先生的一行人在冷员外府围着,元宝欲言又止,空空师公闭着眼睛道:
“宝娃,你有啥话说啊?”
元宝极委婉道:
“师公,您寿辰也快到了,我娘有没有给您送贺礼?”
空空师公眼皮一跳,道:
“宝娃你说的是那把琴还有那把剑?”元宝连连点头,空空师公道:
“你想要?”
元宝又使劲地点头,道:
“我只借出来用一会儿,另外还送您十万两银子给华山派盖房子,种红薯,上回我听说西域产一种黄皮的红薯。”
“真的吗?在哪?”
元宝投其所好投得还不错,空空师公不出所料地感兴趣了,爽快道:
“回头你跟你唐叔要,就说我给的,借你用半个月够不够?”
元宝伸出一手掌,比划道:
“五天,五天就够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一会儿,王媒婆就领着风水先生来了,风水先生先行进了冷府,也不知与冷家人吹了什么风,等王媒婆再进去说亲时,很快就领着冷员外满脸带笑迎了出来。
空空师公和元宝适时登场,进了厅,冷员外笑脸相迎,一众妾室七嘴八舌地议论,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合计,再加上王媒婆三寸不烂之舌,两家家长皆是觉得门当户对,这门婚事终于水到渠成。
尔后,华山派放下聘礼,空空师公带着弟子们回华山了,元宝与空空师公说了会悄悄话,就单独留了下来。
这时,不知觉天已过午,去冷夫人坟前念经的莲生,还有祭拜的冷大小姐冷如玉都回来了。
冷大小姐一回来,她的二娘三娘四娘及至九娘就都围了上来道喜,只听如今在冷家主事的二娘道:
“兰心,你爹给你寻了户好人家,已经下聘了,我这几个月给你好好置办嫁妆,你有什么想带的,直管告诉你二娘一声。”
冷兰心云里雾里,终于听明白了,辞道:
“兰心如今还要替娘亲守孝,婚嫁一事,推迟些才好。”
众位姨娘你一句我一言,说那户人家如何如何好,嘈杂间冷兰心隐隐听得君少飞三个字,不由脸色微红。元宝这时正和莲生说了来龙去脉,冷如玉冷声道:
“哪个君少飞,我姑丈的人选,也要经过我同意。”
姨娘们不高兴了,纷纷道:
“你堂姑嫁人,与你这个侄子何干。”
冷如玉冷眼扫了诸位妇人一眼,振振有词道:
“堂姑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她嫁的人我自然要审审。”
二姨娘笑道:
“说这堂侄是公门出身,没人不信,大伙儿看,连审字都用上了。”
众姨娘笑声不止,冷如玉脸色发青,冷兰心道:
“兰心累了,先回房歇息,这事情想好了就与二娘说。”
话未毕,冷兰心看了冷如玉一眼,最后回房去了,元宝连忙跟上,还不忘悄悄吩咐莲生道:
“你一定得在冷员外面前多说些我师兄的好话,还有,你看看冷如玉那小子打得什么算盘,如果你问不出来,就带他去喝酒什么的。”
说罢,元宝活蹦乱跳就朝冷姑娘闺房那跑了,留下郁闷的莲生与冷如玉无语凝噎。
2.3
当晚月明星稀,冷府小园处,花影姗姗暗香浮动。小亭处,一位冷美人倚栏沉思,而元宝则在旁没心没肺地狼吞虎咽,还不忘啧啧道:
“冷家的厨子果然妙绝,怪不重我娘亲常跟我提起。”
元宝下半句还有“这主人家请客和偷食果然风味又不太一样”,自然是没有说出口,却听冷大小姐羡慕道:
“元宝你娘待你好么?”
元宝点点头,又摇摇头,咕哝道:
“我爹和我娘都只想着自己享清福,什么事总让我担着,一点都不好。”